小姑慌忙地捂住了儿子的嘴,吓得脸色泛白。
罗韧半蹲下身,平视男孩儿,那小娃娃被他吓得直往母亲身後躲。
罗韧轻声说:“我告诉你,你妈妈迟早也要死,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小孩儿吓得嚎啕大哭,小姑颤着声音说:“你在胡说什麽?”
罗韧起身往外走,冷冷地说:“奶奶脑溢血,下了病危通知。”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二婶轻轻啜泣了声。挺可笑的,这个软弱的女人居然是这些人里最关心两位老人的。
天气阴沉,像是要下大雨。
罗韧从墓地出来,买了包烟,笨拙地点上,突然想起了庄谣。
庄谣会抽烟,那样干净的男生抽烟的样子是什麽样的?他想不出来。
烟草的味道让罗韧很不习惯,可他没扔,自虐般的一口接着一口吸。
奶奶家里的东西还按照原样摆着,床铺还保留着那天他背爷爷去医院时弄出的褶皱,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疲惫地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他觉得世界都变得很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叫他起来吃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渐渐侵蚀了整个屋子,罗韧才突然有了动作。他像是被噩梦惊醒一样,猛地坐起身。他在死寂的屋子里来回看了一圈,呆了几秒,突然疯狂地四处翻找。
他翻出了自己给两个老人买的,却从未被用过的智能机,把电话卡放了进去,登录了微信。
他的手发着抖,不断地翻好友列表,却不知道该给谁发消息。
在这世界上他是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父母过世,爷爷奶奶过世,他没有亲人了。
屋子里可怕的寂静上他的心不断下坠,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的心脏又被高高地抛起。
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着手机,匆忙点了接听,他想听一点声音,不管是谁的都好。
是庄谣。
他的小老板。
他尝试着正常说话,发出了单音节:“喂。”
庄谣温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说:“你失踪了两天,给你发红包也不收,是已经对钱失去了欲望吗?”
庄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柔,于此时的他而言像是救赎,仿佛一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後知後觉地有了知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抖。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呜咽,庄谣愣住了。
然後,他听到了电话那边男生充斥着悲伤的哭声,从很小的啜泣,到崩溃地嚎啕大哭。
罗韧挺不住了。医生宣告死亡那瞬间,他一滴眼泪都没掉。独自处理完丧事,他也没哭。回到爷爷奶奶家,他心里压抑的要窒息,他依然没哭。在听到庄谣说话以前,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特别难过地说:“老板,我现在带不了你,状态很不好。”
庄谣顿了顿,语气依然温柔,他说:“你要不要给我下一单?”
罗韧:“什麽?”
庄谣:“我给你唱歌,一个小时十块。”
罗韧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放声哭着,哽咽着说:“好。”
庄谣:“老板,想听什麽?”
罗韧说:“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就好。”
老人说,如果魂魄走丢了,不断叫他的名字,他就能自己找回来了。
罗韧觉得自己丢了,他想回家。
一天後,天气晴朗,空气透明度很高,是个适宜出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