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永远偏爱着她的大姐与妹妹。
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也许在母亲眼里早已变成了无理取闹。
母亲不理解她们姐妹之间相互斗争。
但是这根本不难理解。
为了有限的资源而争斗是刻在基因里挥之不去的野蛮。
在过去,当她们被贫穷缠身时,她们争夺的资源是果腹的食物。
後来,当她们的物质生活不再匮乏时,她们争夺的就是母亲的真心。
而现在,争夺成了惯性,她们只是为了争夺而争夺。
耳边又传来一阵刺痛。
金修衣抽了一张餐巾纸。
血红色的花朵绽放在雪白色的纸巾上。
是她大意,让修裳和修袍得逞。
但是她也没有吃亏。
她想到昏迷在她面前的修裳和修袍,嘴角上扬一个弧度。
在不断的打闹中,金修衣渐渐明白,自己永远不会被母亲偏爱。
母亲总是很轻易看穿自己的三个孩子,但是每次最先被拆穿的都是金修衣,最令母亲讨厌的也是金修衣。
现在,她自愿退出这场没有结果的争斗。
她有新目标了。
她有把握让自己再次成为被偏爱的人。
金修衣盯着展兰枝的证件照,眯了眯眼睛。
接下来,金修衣数夜少眠。
憔悴的面容就是这几夜的成果。
镜子前,金修衣很满意脸上两个显眼到令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她在镜子前皱了下眉毛,笨拙丶无辜丶委屈等情绪就显现在她的脸上。
她拿起倚在桌边的吉他,走出宿舍。
当她抵达活动中心时,傍晚的馀晖已经笼罩整个世界。
近处虬枝上鲜绿色的嫩芽也被照耀得橙黄。
暖黄色的阳光为视野中的一切镀金。
金修衣看向窗口,展兰枝专心致志地坐在画架前。
黑色的发丝闪闪发光。
展兰枝似乎在思考,她思考得认真,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只有如鸦羽一般的睫毛不断翕动。
金修衣满意地笑了。
一切都刚刚好。
馀晖丶虬枝丶展兰枝。
“同学,可以帮我扶一下吉他吗?我的吉他弦断了,需要换一根新的。我刚才试了一下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吃力。麻烦你了。”
金修衣低着头,金修衣确信,对方正好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眉毛。
“我也是碰吉他不久,还不是很熟练。我这次一定抓紧。”
金修衣故意松手,声音很轻,眉毛拧得更紧。
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极大的勇气。
“好啦,真是谢谢你了,你马上就要走吗?”
“那就太好了,我下去拿个东西,你等我一会。”
金修衣的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被厚厚的卧蚕挤压成一条缝。
金修衣是多麽真诚丶多麽可爱。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金修衣。你叫什麽名字?”
金修衣的语气依旧是那麽僵硬,但是这次,笨拙中又带了一点期待。
“给你,这是一个金属徽章,希望你能别在显眼的位置,我记不住别人长相,这样我就能记住你了,兰枝同学。”
馀晖丶校园湖丶虬枝。
展兰枝丶金修衣。
一切就是这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