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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清芝低垂眼睫，原本暗银色的双眸已经全然转为血一样的猩红，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又带着十万分的茫然，不明白事情到底如何走到的这一步。

他的徒儿，分明……从小养在他身边，由他看着长大的。

可这位徒儿的心思，他却从未能猜到半分。

顾北入门之时，不过十岁。

十岁的孩子而已，竟然可以在心性一关，持剑毫不犹豫杀了数十个人。

这种决断力，这种杀伐心性，这种冷酷……

简直细思恐极。

是以，任清芝从未把这个弟子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对待。

哪怕小时候的顾北，小小软软的，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哪怕一直冷冷板着，也是个可爱的小包子脸。且他虽然一看就是没吃过什麽苦，被养的很好的娇贵的小孩子，但身量比起同龄孩子却低了一些，整个都小一圈，像是六七岁的，更是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抱。

乍看上去，不止无害，简直勾起人心底对无辜软萌事物的一切畅想，恨不得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但任清芝对可爱的东西免疫，顾北也从不利用自己的可爱来讨要什麽，他们两个人，分明一大一小，相处却冷淡至极，像是两个性格冷酷的成年人的相处。

实际上，顾北也确实是个成年人。他穿越过来之前，有二十来岁，穿越过後身体还是以前的身体，但年龄变回了十岁，他也很无奈啊。

而任清芝虽然对顾北很冷淡且严厉，但他是个认真的师尊，教导顾北尽心尽力，有机会就会把顾北带在身边出门历练，就一定会带上。

走在山下城镇中的街上，任清芝走在前面，顾北一个小小的小人儿，跟在师尊的身後，腰间挂着一把有他半人高的剑，实在可爱极了，但他却一副严肃的小大人的样子，亦步亦趋跟在同样冷淡的任清芝身後。

两个人相貌不同丶发色不同丶身高更是差的极大，就是眉眼间那种冷冽的气息，倒是十分的师徒。

几乎所有看到的人都会会心一笑。

有时候，并不认得任清芝这个玄天剑宗宗主的陌生人，一般是个漂亮的女修，会来问一句：“你就让你家孩子这麽跟着？不抱一抱吗？”

说罢还会半蹲下去逗小小的顾北：“小家夥长得真俊，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要不要娶了姐姐呀？”

顾北无视这些逗他的人，要不是那时候他实力低微，估计出手杀了这些不识好歹的路人，也是可能的。

但任清芝被说的多了，倒是听进去一些，想起来顾北怎麽说也是个孩子，或许是需要关心的？

于是他也弯腰，和徒儿那双清澈的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视，那一刹那，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任清芝心情有些微妙地淡淡问道：“需要吾抱着你麽？”

“不必。”

顾北的回答同样是淡淡的，说罢继续往前走去，将任清芝这个师尊倒是抛在了身後。

任清芝直起腰来，看着自家徒儿小小的身影在前面一步一步走着，年纪虽小，仪态和风骨倒是无可挑剔。

自那之後，他唯一被勾起来的怜惜之情也断了念，和自己这个小弟子的相处依旧冷淡如冰。

任清芝对顾北，也只不过尽了教导之则，培养顾北，也不过是为了玄天剑宗的发展而已。

後来，顾北逐渐地展现出他非凡的剑道天赋，他学什麽都极快丶极认真，尤其是心境的把握，几乎从未有过心魔困扰，一切都水到渠成，简直是天选之子。

等到任清芝真正的，因为这绝佳的天赋和一日日的相处开始处处留心自己这个徒弟，徒弟却已经长大了。

长大後的顾北，倒是依旧小小软软的，单看眉眼体貌，简直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公子，俊美到无可方物，一擡眸一举手，都会让人看得痴了醉了，恨不得把他放到心尖上去宠爱。

但顾北眉目间含着亘古而来的冷意，被他瞥一眼就会令人如芒在背，仿佛一把利剑抵在喉咙。

他的样貌从不是重点，他的剑，他的修为，他的杀伐酷烈，成为了顾北的标志。

修真界顾北的名字最先流传起来，不是为了他的美貌。

是为了他超绝的剑道修为。

是为了他狠决的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