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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虽然说是要审问姬重潇，但顾北预备先把这个骄傲的姬儿晾上几天，让他自行思考人生去。

他还有点别的事要安排。

清晨时分，朝阳熹微，竹影萧萧。

顾北找上了任清芝，彼时任清芝正在练剑，顾北也不可能等待对方搞完，唰地一声抽出长剑，直接加入战局！

剑若游龙出海，剑吟清冽如龙鸣于天，却并不带杀意，反倒有提点之意。

任清芝心中诧异，但他也绝不会放弃这种和顾北模拟对招的机会，当即认真起来。

顾北出手，剑之所指，任清芝不得不随着他的剑招行动防御，逐渐地，他的招式完全被顾北控制，而任清芝很快发现，自己不得已使出的剑招，竟然带上了顾北的气息。

“你的杀伐之气呢？你的剑心呢？”

顾北冰冷的嗓音传来，带着无尽杀意：

“杀伐之道，莫过于天。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语速不快，最後七杀念起来，字字平静冷漠至极，却有无穷杀意蕴含其中，简直近乎道也。

任清芝若有所感，心湖泛起涟漪，暗银色眸中那股幽深的魔魅之意复生，却又被冰冷的剑心压制，一双眸子晦暗莫测，却又坚定冷冽，剑心通明，又仿佛深入魔障，一股奇妙的气息从他的剑招之中散发出来。

顾北见此，收了剑招。他出剑如浩瀚天地丶锋芒毕露，收剑却又气息消隐，身融天地，这种控制力已然妙到毫巅。

他一双清澈黑眸看向任清芝，冷冷道：

“道丶魔之间，当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平衡之後，你的本心才不会受到这两股力量的影响而偏颇。莫令魔涨道消，丧失本我，被心魔奴隶。”

顾北又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也不要彻底压制这股魔意……当然你如果有这本事也就不会入魔了。魔意可以控制人，道化何不也可以控制人？代天杀伐，也只不过是个假冒僞劣的代用品而已……”

这方世界的修士，在修道的过程中，几乎都是不断体悟天地丶让自身契合天地大道，在不断提高境界的同时，内心的情感越来越淡薄，气息也愈发融入天地。

这让顾北很怀疑，渡劫成仙之後，所谓灵空仙界的“神仙”们，到底还保留了多少自我意识，还是完全成了天道的化身……这和死去何异？

顾北也感受到了合道带来的影响，不过他的心性本来就很契合所谓“万物为刍狗，我掌生杀”之意境，所以暂时影响不大。

但是，身为一个穿越人士，他原本的世界所宣传的什麽“人定胜天”“胜天半子”之类的理念，倒是让他有了强烈的想法。

到底是我为天地所操控，还是天地为我所操控？就算不至于掌控天地，但是借用天地之力，也总比直接被天地同化为一部分，彻底不复为人要强。

顾北眼中暗蕴精芒，看向任清芝。任清芝现在的奇妙状态，倒是很适合观察实验，这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走钢丝一样一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但一旦成功……

此人，正是他试道之踏脚石！

“……”

那厢，听罢顾北的叮嘱，任清芝垂首默然不语。

他身周环绕着奇妙的气息，冷淡如冰，又幽深如渊，眼中幽光不减，说话间竟有了邪肆之感，冷笑道：“修士本就从心而为，但求念头通达。是道是魔，顺从本心，何须你来置喙！”

顾北闻言挑眉，也冷笑起来，笑得比心魔缠身的任清芝更冷丶更黑暗丶更邪狞：

“好啊，那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麽叫顺从本心！”

说罢，他也不拔剑，只扬起砂钵大的拳头，对着邪肆版本任清芝的俊脸，一拳揍了上去。

梆！

任清芝後仰倒地，再起不能！

他的气息倒是重回了之前的沉静，心魔都被顾北揍回去了。

顾北把一瓶丹药扔到任清芝身上：“好好体会如何压制心魔，以後药自己吃。”

任清芝沉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瞬间有些恍惚，当初玄天剑宗之巅，他也是如此日日教导顾北练剑，如今形势逆转，竟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低咳几声，将唇边咳出的鲜血抹去，仿若无事发生，平静道：“为何指点于吾？”

顾北颔首：“过几天，我会假扮黑袍人前来营救姬重潇，到时候你扮作我的样子在姬重潇跟前，我们假打。姬重潇曾和我对决，他对我的剑意还是有所感应的，你到时候尽量模仿一下，刚才那个感觉就可以。”

任清芝：“……”

顾北继续道：“我看你内功也有了一些积累，但是还是远远够不上扮作我的标准，到时候你需服用丹药激发实力……然後我扛着姬重潇跑，你来追。”

任清芝：“……吾明白了。”

顾北点点头，就要离开，任清芝却在他转身後，忽然平静地问：“你不怕吾借机离开麽？”

“离开了，那一辈子就只能做凡人了。”

顾北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