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小步而入,将托盘放在桌上,後又有人女端来艳红的樱桃与枇杷。
岺暙起身将放置桌上的药碗端起慢条斯理缓缓饮尽,用帕子擦拭嘴角後将一粒樱桃放入口中。
他拈起樱桃,拿过托盘上的瓷瓶向着山予走来。
“衣服脱了。张嘴。”
山予照做,嘴里被塞入一颗樱桃,汁水与甜味充盈口腔,他扬起唇角。
岺暙使用除尘术对山予全身清理,他注视山予的伤口。
伤口在胸口处,长约三寸,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伤口在愈合後再次裂开,黑气正是阻止愈合的罪魁祸首。
“这是什麽?”
“鬼气。不打紧。”
“?”岺暙打开瓷瓶,瓷瓶中只有两只蠕虫的黑色虫子。
“食阴虫,它可以吞噬鬼气。”
岺暙将瓷瓶靠向山予伤口,两只食阴虫不情愿爬出,在黑气中蠕动吸食。
黑气逐渐变淡,血肉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好似被黑气腐蚀变得千疮百孔。
岺暙手指青光一点,想要按住伤口,却突然想起什麽收回手。
鬼气与灵气本不想通,谈何兼容?
岺暙目光凝视山予生长愈合的伤口,轻声询问。
“将世界壁障撕裂,从中世纪来到我身边,你一定也受了伤吧?”
“不曾。”
山予目光从岺暙额间的朱砂移动到雪白的耳垂,然後落在隐藏在衣襟下的脆弱脖颈,他唇角弧度加深。
岺暙似无所觉,他闭眼靠回枕头,语调怀念。
“在画中那几日着实轻松惬意,还有那次冬日的梨花,清风城的灯火。”
“你对我如此悉心,想来曾经对我的好,只会比这做得更多。”
岺暙睁眼,与山予对视。
山予听得这话,全身倏然紧绷。
曾经两位追求那片阳光对弈的少年早已不在,岺暙拜入临仙门,他却因为身死只化为一团人形黑雾沦为鬼修。
岺暙成为临仙门内门弟子,掌门之位尚有一争之力。而他为获得蓬莱信任,拆骨制伞,入得九宫。
段无涯说的不对,那时候他虽在左护法手下做事,声音依然与人形黑雾一般,实际却早已修成人身,他能远远的看着岺暙前呼後拥被人簇拥出行。
岺暙就是他头顶的明月,他拼命的奔跑,拼命的追赶,他杀死蓬莱,坐镇九宫。他与穆川讨教,力求突破鬼王境界。
可是,在岺暙挥剑斩六峰时,岺暙只对黑袍下的他含笑评价‘声音真难听,下次别开口’,和一个女人施施然离开。
那时山予尚不知女人是谁,後来才知道此人是玄天门老祖吴恬。
岺暙建立长乐楼,长乐楼门庭若市,有修士为求得一枚白云果,千里迢迢寻来。
山予曾混入其中,岺暙却总是对他视而不见派人驱赶。他被岺暙有意隔绝在世界之外。
直到岺暙飞升,四大仙门围攻,岺暙身体受创神魂分离,他终于有机可乘。
岺暙,岺暙,岺暙。
年少时的绮思,午夜梦回的悸动。
他的明月,他的孤灯,他的执念,他的全部。
岺暙失忆後,他悄然靠近,心中的明月坠入怀中,他没有满足反而想要索取更多,直到拥有对方全部。
“我没有做到那些。”
山予嘴角笑容依旧,却带着点晦暗。
他倾身向前按住岺暙的肩膀,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声低沉沙哑的重复。
“我没做到。”
话毕,山予伤口黑气消失,皮肤完好如初,粉色红痕显示出愈合的迹象。
食阴虫结出白色茧子滚落在地,瞬间化为齑粉。
“山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