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68章“你想死在我这里,让本……
丹珩上一秒还在思考着舟行晚拿命来算计他的可能性,下一秒听到来人的话,眉心骤然一跳,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立马鲜活起来,他猛地回过头,一身与他同样的红衣现于眼前,丹珩声音里满含怒气:“药里的牵魂散是你下的?”
“当然是我。”虽然两目相对,那人的视线始终却锁在床上的舟行晚身上,他没什麽感情地笑出了声,“不然你以为谁这麽关心你,费尽心机给你找来这麽好的毒药?”
丹珩虚虚张开了垂在身侧的手,说话间一柄烈红色的长剑现于手中,他问:“为什麽?”
“别急着想跟我动手,这里还有个伤患,要是误伤到他就不好了。”
修长的身影径直越过丹珩来到床边,冰凉的手指怜惜地抚上舟行晚的脸,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迷醉:“怎麽躺在这里的不是你呢?我还挺喜欢他的,让他为了你受了这麽重的伤……我的好弟弟,你真是罪该万死。”
“你别碰他!”丹珩尝试着拦了两下没有拦动,他向来不是这人对手,又怕对方真的伤了舟行晚,竟然真的按兵不动,留在原地以商量的语气道,“离他远点。”
“你有什麽资格跟我说这种话?”那人轻蔑地回看丹珩,“舟行晚不是你的所有物,更不该由你来决定别人碰不碰他离他远近,你不是很讨厌他?不如把他让给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往後就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你休想!”丹珩握紧了手上的剑,却不敢轻举妄动,“你又想干什麽?这段时间妖族的异动都是你的手笔吧?这麽多年没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弟弟这麽说我可就要伤心了,这些年你是没见到我,但我可是一直暗中观察着你。”
那人微微牵起唇角,笑意浓郁:“再者我要做什麽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又或者你不清楚,只要你回来,我可以让你知晓我所有的计划。”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术,此前丹珩已经不知道听过又拒绝多少遍,而他将会一直拒绝下去,冷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杀了吾?”
“如果你一直执迷不悟,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就只能忍痛对你下杀手了。”
那人残酷地,又真诚地笑了出来,他的目光缓缓从上往下扫视,看丹珩的眼神像在看某样珍贵而又令人憎恶的物品。
“但如果你愿意回来,我怎麽会舍得杀我最亲爱的弟弟呢?毕竟我们才是同类,你在流云宗苦心隐匿身份,你以为他们会因此把你当自己人?不会的,一旦你身份败露,他们的手段只会比我更残忍。”
丹珩冷视着他,未置一词。
对面的人却知道了他的答案,不再将话题引向丹珩,而是重新看了眼床上的舟行晚,喟叹道:“你的医术越发精进了,就连牵魂散这样的毒都能解,之後想再对付你,看来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丹珩艰涩道:“吾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阴狠的毒,看来你忘了当初那些人是怎麽死的了。”
“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才需要时刻记着。”那人淡淡地,耀金色的瞳孔里却迸发出浓重的恨意,“越记得越不敢忘记,越不敢忘记就越憎恨你的背叛,我的好弟弟,如果你真的还记着他们的死,就应该回到我身边,咱们两个联手才能给他们报仇,不是吗?”
丹珩并不认同这个理念,道:“以杀不能止杀,你就算报复回去了又如何,不过又是重新置入一个轮回,往後他们再报复回来,冤冤相报不可休止,又是何必?”
“何必?他们当初屠戮我们族人的时候你怎麽不说何必?他们赶尽杀绝的时候怎麽没人说何必?如今我族气盛,我有能力统筹族人雪耻,你倒是替他们问起何必了?”
仇恨的声音逐渐高声起来,红衣人脑中满是怨愤,他道:“自千年前魔族归降,我们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族人们为了活命四散逃离,可就算逃亡关内都躲不过清算,你呢?你这双眼睛又有多少年没露出来过?这麽多年我们已如阴沟里的老鼠,如今优势在我,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你现在跟我说何必,做梦!”
他说着擡起手来试图摘去丹珩眼上的红绸让对方认清现实,後者轻巧避开,别过头淡漠道:“吾只知道爹娘当初死的时候让吾好好活着,你这样除了辜负他们的期望别无作用。”
红衣人冷笑道:“你这时候倒是肯听他们的话了,当初若是你能这麽听话,就不会误把那些人引进来,导致後面的事发生了。”
丹珩脸色微变,并未作声。
红衣人馀光扫到舟行晚,嘲讽道:“你的放下也只不过是看有没有威胁到你自己而已,如今你茍活下来,当然能对那些人说出宽松的话。但床上的这位蘅晚玉尊可是从始至终没对你动过手,你却这样怨恨他,为什麽?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的金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夺取所以记恨上了吧?可怜他为了你躺在这里不省人事,还真是让人……心疼。”
“吾没这麽想!”丹珩声调高了起来,“他挖别人金丹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件事本来就做得不对,吾身为流云宗的一员,与其他师兄弟同仇敌忾哪里有错?”
“是吗?”红衣人紧紧盯着他,而後趁丹珩不备将他眼前的那根红绸扯了下来。丹珩没想到他会这样做,藏在红绸之後的金色眼瞳因太久没有见光而收缩,让他下意识低头遮挡。
丹珩的眼睛长得很奇怪,不是形状的奇怪,而是颜色:正常人眼白的部分在他这里却是如同黑曜石一般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瞳仁的部分却是鎏金一样的溢彩流光,红衣人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抚摸着丹珩的眼尾,缓缓道:“你还记得你是流云宗的一员,却忘了自己的来路……怎麽办啊弟弟,我现在越来越想把你杀了。”
丹珩抿着唇,他又从怀里抽出一根红绸重新把自己的眼睛蒙上,道:“要杀吾你随意,但起码等舟行晚醒了再说。”
红衣人于是又看向舟行晚:“当然要等你把他救醒,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你能解这牵魂散,我从刚才进来就会跟你动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表达对舟行晚的重视,前面几次丹珩并未在意,他知道这人惯常喜欢玩弄口舌,以虚实之计来混淆别人对他的看法,这回却觉过味来,丹珩问:“你认识他?你什麽时候跟他接触到的?”
红衣人没说话了,他安静地看着床上全无气血的人,眼中涌上疯狂的迷恋和私欲,他似乎想要再碰一碰舟行晚,却最终忍住了,整个人化作红烟消退,再也不见踪迹。
丹珩怔怔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闲来无事,他干脆重新给舟行晚把了次脉,却在手指搭上後者手腕的一瞬浑身怔住,丹珩手心渐渐出了汗,他额头青筋直跳,默然两息,声音发寒:“你什麽时候醒的?”
知道瞒不过去,舟行晚睁开了眼,琉璃一般沉静淡漠的眼睛对上丹珩眼前的红绸,疏离而又无措。
他没想到那样剧毒的毒药都没能药死自己,舟行晚暗中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命大,又觉得他好像一不小心偷听到了丹珩的什麽秘密,就算那毒药没药死他,现在丹珩总该对他下死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