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万般无奈,百般迂回,以及没有尽头的试探。
闻渝提着油纸装好的槐花烙饼,返到旅舍中。
然而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风呼啸过。
他阴着脸,推门见游峰已经洗漱完毕,缩进被窝,提手将槐花饼甩在床头矮柜上。
天亮得分外早,三人乔装打扮番,重新塑型。
段天佑利索套好外袍,眼尖看到烙饼,惊喜道:“哪里来的?”他摸了摸,又略微可惜:“冷了。”
“昨晚买的,”闻渝寒着脸,毫不在意道,“你若不嫌弃就吃。”
段天佑求之不得,连忙拆了油纸。馅饼是冷的,可味道保存得很好,甜度适中,食之不腻。
用过早膳,他们塞钱打点巡兵,借着探望囚犯的名头,和馀臻见上面,商议好夜袭死士训练地的时间。
“确定过了,死士多养在这两处,”馀臻指着地图西南和东北道,“世子庄园和平王府邸,他担心被一网打尽,地点隔得甚远。陛下暗中包围府邸,只留庄园未动。世子丑时挟天子令将军,休整军队,开始南征。眼线传消息,说世子这几日命人往庄园运送许多东西,严加看管。或许这些东西足以昭告他的罪业。”
他道:“陛下精兵不足,死士威胁巨大,今夜就拜托诸位了。”
馀臻口中的眼线是名闲汉,专给死士训练地运送果蔬。
初见时,眼线并不给好脸色,直到游峰拿出国君给的令牌,他才放松警惕。
训练地看管尤为严实,每日轮流换人,分批往庄园中送,入园後必须低头不得左顾右盼,将菜送到指定的地方立马离开。故而眼线这里得不出更多情报,顶多能带他们进庄。
眼线在送菜的牛车中拴上粗麻绳,闻渝等人藏在车底,麻绳系在腰部,以防颠簸没抓稳不小心掉下去。
游峰叮嘱段天佑道:“千万别出声。”
段天佑激动点头。
他出江湖历练,途中即使遇到险事,也被一衆人护得毫无成就感。这番终于参与其中,还是个如此艰巨的对决,精神亢奋,颇有欲一展雄风之态。
莞都多日未下过雨,道路干热,车轱辘吱吱呀呀碾着,沙尘便纷飞不止。车底几人俱屏息捂住口鼻,担心吸沙入体会咳嗽暴露。
周围似乎特别的静谧,耳边偶尔啁啾鸟鸣和青蛙的咕呱,越走越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地面突然亮起火光来。闻渝登时绷直身,警觉倾听。
“停。”
车顶上方传来凌厉的声音:“开桶。”
闻渝听其中一位闲汉道:“大人,菜都是没问题的,平素未曾检查,今日怎麽信不过了?”
“殿下的命令,迫不得已,”旁边又有人道,“谁都晓得来了几只老鼠,就怕坏了大计。”
车砰咚闷响,闲汉掀开桶盖,闲聊道:“不就几个江湖人士吗?能翻出什麽浪花来。”
侍卫翻着桶中的菜道:“谁跟你说江湖人士。除了那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另外的都不好对付,邻国世子,南燕大将遗孤,尤其是那个武功尽失的劳什子剑首,跟魑魅魍魉似的,好几年,抓不住杀不了,让人头痛得很。”
闻渝微微放宽心。
郝玉国世子还未发现李钰归国了。
只是游峰……他眯起眼。
“好几年”是何意思?
“俺滴个娘,这人不是四年前就去刺杀老皇帝嘛?俺还以为早死嘞!”另一个闲汉插话道,“命还大嘞。”
看门侍卫估计也闷太久,有人聊天解闷,喋喋不休小声道:“你以为只追杀了他四年?其实……”
起初出声喝停的侍卫厉喝打断:“行了。菜没问题,进去吧。”
闲汉们抓心挠肝想往下听,但皆不敢多嘴,遗憾地盖好木桶赶着牛进园。
行至厨房後面,眼线找个理由留下看车,左右环顾,确定没人,手指敲了敲车身。
车底人全解开绳索谨慎钻出来。
眼线行礼道:“诸位,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几人亦还礼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