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匠和李木匠也一齐开口,“我们能制作武器,明儿一定备好!”
外头传来吵嚷之声,屋内衆人擡头向外看去,只见妇人们正将新收的稻谷装车,汉子们给马匹套上改良过的鞍具。
七岁孩童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箭囊踉跄跑过,被崔三小姐笑着拎起来擦汗。
陆羽喉结动了动,忽然郑重抱拳:“这些粮草。。。。。。”
“将军可知永和城粮仓为何总留三成空着?”李村长道:“去年霜灾饿死过不少人,我们就发誓永远要留条活路给外人。”
“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咱们稻香村定然出山,不会见死不救。”
周莽单膝跪地,铁甲砸得青砖闷响:“诸位恩情,黑甲军永世不忘!”
“快起来!”宋大郎去扶他,却被带得踉跄,“真要谢,就还百姓个太平世道。”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永和城内各处都叮当作响,妇人们在加紧时间制作藤甲,赵铁匠和李木匠的铺子里也彻夜通明,终于在第二天,太阳刺破朝霞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二十辆粮车整装待发。
朱秀儿最後检查着藤甲束带,忽然被陆羽叫住:“夫人这针脚。。。。。。可是改良过锁子甲?”
“用野蚕丝代替铁环,轻便又防箭。”朱秀儿将护颈翻给他看,“就是丝线得煮十二遍,工序繁琐了些,但好歹安全。”
崔老爷子此时捧着舆图过来,鎏金杖头点着苍梧山北麓:“此处有条暗河,老朽年轻时走过,较为隐蔽,不易显出行踪。。。。。。”
“多谢!”
陆羽等人深深对着永和城内所有人鞠了一躬。
陆羽在城门前最後回望,金灿灿的稻浪涌到城墙根下,货郎的铜铃声惊起鹤群,崔家小孙儿正追着宋知江要糖画,许多人仍旧在城门看着他们,目光中充满敬意。
周莽忽然捅了捅他:“将军看城墙。”
斑驳的墙砖上,不知哪个顽童用木炭画了幅歪扭的军阵图,旁边题着狗爬似的诗句。
“黑甲白马来,稻花香满城。”
“这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陆羽解下佩剑扔给宋大郎,“若我们败了。。。。。。”
“没有如果。”宋大郎把剑推回去,“丹夫子前日教娃娃们念'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们都信会有那天。"
陆羽笑着,“好!”
晨光染红铠甲,黑甲军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
宋老汉突然捅了捅儿子:“你方才往粮车里塞了什麽?”
“驱兽粉的方子。”宋大郎摸着城墙上的军阵图,“孙娘子说箭毒木汁液能淬箭头,我添在备注里了,希望对他们有帮助。”
*
时间一晃,世间经历了九次春花秋月的叠变。
蝉鸣再一次撕开盛夏的闷热时,宋明玉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
十五岁的少女脊背挺得笔直,鬓角碎发被汗水黏在瓷白的颈侧,闪烁的眸子在晨光中荡漾出涟漪。
此间九年,宋明玉从一个六岁的小娃,长成了一个花苞一样的少女。
永和城度过了九年的四季更叠,当初的小孩已经长成现如今的小夥子,小姑娘。
学堂也已经分成了两间,一间是男娃子们,由崔老爷子授课,另一间则由丹夫子教女孩们诗书及人生道理。
下学的钟声敲响,半大的孩子们走出学堂,不再像以前那样吵吵嚷嚷一窝蜂冲出去,如今都安安静静讨论着夫子留下来的课业问题,大夥心中也更重视学业了。
蝉声忽然聒噪起来。
城南药圃腾起袅袅青烟,孙娘子将新采的忍冬铺满竹匾。
谢老夫人杵着药碾轻叹:“这批紫苏长得薄,怕是驱寒功效要减三分。”
“北边战事吃紧,连地气都不安生。”林老婆子往晒干的艾草捆上系红绳,“听说陆将军上月打下金陵城,那些渡江逃来的流民数不胜数,还是得谨防着些。”
话音被马蹄声惊碎。
货郎王二撞开城门,褡裢里铜钱叮当作响:“大捷!陆将军在鄱阳湖全歼齐王水师!”
这六年内,永和城不是全然与世隔绝,有几个胆大的汉子时常出山打听消息。
永和城内瞬间沸腾起来。宋知江听闻,兴奋喊道:“齐王那老贼终于败了!”
“尸首挂在安庆城门曝晒三日!”
货郎王二灌下整碗凉茶,喉结滚动着嘶喊,“江南六州归降的官员从码头排到钟鼓楼了,全都表示要效忠陆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