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眼红呢?
徽州府学子衆多,但录取名额就这麽点,分到个镇子村子,更是少得可怜。便采取考试择优录取的原则,每个地方只能推荐三十人去兴宁县参加考试,而这三十人,又需得是拔尖中的拔尖。
为了这三十个去考试的名额,书院中已经进行过多次的考校选拔,每一次考校之後的文章策论都会贴出来公之于衆,宋三郎是公认的好文采,策论丶诗词样样得手。白泽书院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然,去考试的机会也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
私底下也招了不少嫉恨。
杜诩忮忌得红了眼,这宋三郎和林安都在去考试的名单之上,且这二人都才十几岁的年头。这让这些埋头苦读了多年,却一点水花都没有的人嫉妒得半夜都睡不着觉。
正想着,就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衆人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警铃大作。
就见到一个面容威严的老者走进屋,看到满地的碎纸屑,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空气沉静了两秒钟。
杜诩看到夫子前来,那股嚣张的气焰顿时泄了下去。
他亲眼看见夫子回家去了,怎麽会突然回书院来!?
夫子愠怒的目光扫过衆人,“这是谁干的?”
以杜诩为首的一群人纷纷为後退去,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夫子捏着一张卷纸,“我再问一遍,这是谁干的!”
杜诩扑通一声跪下来,“夫子,是宋三郎他抄袭在先,我等愤怒,才会这样的,夫子…”
夫子瞥了宋三郎一眼,面色更沉,“你说宋三郎抄袭,可有证据?”
杜诩捏着两张卷纸的手隐隐发抖。
哪来的什麽证据,这都是他僞造的,目的就是激怒宋三郎和林安的任何一个,只要动了手,他就有把握去状告这两人,有了污点便再也不会被书院所接受。
这样,去兴宁县考试的名额便自然而然顺位到自己头上。
夫子厉声:“我说证据呢,拿过来!”
杜诩跪倒在地,声音发抖:“夫子……”
夫子看着他,“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就将人堵在这,还将书院弄得一团乱。”
杜诩身後的一群人也害怕。
他们看不惯只会埋读的宋三郎,偏生严厉的夫子只对他慈眉善目,让人更是嫉妒。
更别说杜诩给了每个人几枚银两,并承诺说只需要站在一旁附和几声就行。
且杜诩已经保证过,亲眼见到夫子下学之後回家去了,明日上课之前不会回书院,他们这才有胆子。
有人也跪下来,立即撇清干系道:“夫子,和我们没关系啊,都是……都是杜诩让我们这麽做的!”
杜诩转头,看着这些临阵反咬他一口的人,一个个穿戴齐整,看着那文质彬彬的样,此刻却两眼心虚,不住喊着冤枉。
夫子没听他们辩解,径直走过去将杜诩手中的两张卷纸给抽了过来,仔细一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两首诗我记得,都是宋三郎写的,只不过一首是平日里练手之作,一首是考校时候写的。”
夫子又看向地面上的杜诩,一字一句:“你说说,怎麽变成你的了?”
夫子又擡头看向他身後跪着的一群学子,这些都是在他书院里苦读了好几年的人,心碎又愤怒道:
“我早就说过,读书讲究的是钻研,静下心认真钻研,终会有所得。但真多年也只有宋三郎能真正做到,你们呢,有些人都到了而立之年,竟然一起联合起来欺负一个不曾弱冠的少年,一旦抄袭这个罪名污点成立,今後就再也不能科考了!你们是有多狠毒啊,脸面何在!简直是枉为读书人!”
一群人被骂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宋大郎将林安和宋三郎护在身後,看着这一幕。
夫子继续说:“要不是我今日想再回一趟书院取明日考校的卷纸,我竟不知一个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读书人,私底下是这副德行!”
“既然如此,白泽书院也容不下你们了,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一群人听到这话,立马着急得连滚带爬过去拉住夫子的衣襟,
“夫子!我们在此读书多年,对书院定然是极其敬重的,心中不敢生出半分妄念,就是……就是杜诩指使我们的啊,夫子!”
吕飞早已经吓得哆嗦在地,他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科考,要是被夫子赶回去了,那他今後要怎麽办。
原本在书院里头读书好好的,再不济也能时常以白泽书院的学子身份接几份抄书的活,要是被赶回去……
吕飞越往下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被驴踢了脑袋,他掏出杜诩给的银子,双手捧上:
“夫子,这就是杜诩给我们的银子,让咱们来指认宋三郎,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衆人应到吕飞这话,纷纷应和起来:“对!对!就是杜诩一个人干的,我们只不过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夫子失望地看向这些人,忽而有些怅然若失。他倾注了这麽多心血的学子,就是这个德行。
夫子看向脸绷得僵直的杜诩,“我原本,也很看好你。”
“可是我没想到,为了一个考试的名头,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杜诩擡头,“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