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县城里头的醉芳居,我小娘先前是醉芳居一个跳舞的女使,被我爹看中,才带了回去,一定是在醉芳居!”
宋大郎扶住她,“进县城需要通关文书,咱们先去找里正办文书,再去县城。”
朱秀儿反应过来,连声道:“对,先去找里正!”
一家人匆匆驶着牛车离去。
老人躲在门後,亲眼瞧着牛车越走越远,这才叹着气走出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恋恋不舍盯着牛车化为天边的一粒尘埃,直至不见。
末了,才流下一句哀叹:“三小姐,别怪老奴……”
“你好,丹小娘就好了。”
“这一趟之後,就忘了在朱家的所有吧,这样才对得起丹小娘。”
宋大郎驾着牛车,速度比来的时候加快了不少。朱秀儿担忧地频频看向宋大郎的伤腿。
宋大郎知晓秀儿心事,笑着:“无事,岳母的事要紧。”
朱秀儿握紧了宋大郎的手。
里正家在福满镇周边,离清溪镇有一段路,一家人赶紧赶慢,在正午的时候到达了里正家门前。
如今秋收已过,十里八乡不少挖了山货想要进城卖个好价钱的,都在这等着里正的通关文书。
但今日里正刚好被县太爷叫去问话了,恐怕得下午才能回来。
朱秀儿担心丹小娘,一听今日恐怕没机会进城,身子又有些软,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宋大郎连忙抱住朱秀儿,轻拍她的背:“秀娘不要担心,不就是等到下午麽,没事,咱们有的是时间,就算是等到晚上也使得!娘子饿不饿,我今日出门带了馍馍,先垫垫肚子。”
朱秀儿流着泪,吃了一个馍馍,宋知江与宋知云也不哭不闹,挨着朱秀儿安慰她。
朱秀儿缓了好一会,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心头也安定不少。
两个小孩正是爱闹的年纪,看着娘亲不难过了,凑在一起玩着路边摘来的狗尾巴草。
玩腻了,就开始互相抽背对方的课业,谁答不上来,回去就得给对方一颗自己珍藏的果子。
三个小男孩这些天在山上采了不少野果子。一年到头长辈一直拘着家中小孩不准上山,就连山边边都不能去。好不容易挨到秋收,果子漫山遍野,总归是有些比较好吃甜嘴的,都各自珍藏起来了。
“见贤思齐焉的下一句是什麽?”宋知云得意洋洋发问,他已经连续赢下三题了,这回他非得把江哥儿所有的私藏全都赢过来不可!
宋知江挠挠头,“呃…见不贤…见不贤…”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来整句话是怎麽样的,恨不得抓耳挠腮。
宋知云哈哈大笑,“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宋知江醍醐灌顶,随即目光又暗下来,“哼!”
他扑到朱秀儿怀里,“娘,弟弟欺负我!弟弟仗着自己背书比我快,就欺负我!”
宋知云不乐意了,哇哇大叫,“江哥儿,你想耍赖吗!”
宋知江不情不愿擡起头来,“我才不会耍赖呢,夫子说耍赖的人都不是君子,江哥儿是君子!”
朱秀儿拍拍儿子的脑袋,宋大郎听到这话也笑了,他当年也上过几年学堂,还记得一些论语的内容,当即兴致勃勃要加入。
“来,爹爹考你们一句。”宋大郎道,“有朋自远方来,下一句是什麽?”
“不亦乐乎!”宋知江和宋知云抢答,“爹爹,这几句我们都背得滚瓜烂熟啦!”
宋大郎笑笑,“那解释一下,这两句话是什麽意思?”
宋知云抢先回答:“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吗?”
没抢到的在爹爹面前表现机会的宋知江急得团团转,“不行,弟弟嘴太快了,爹爹你再多问我一句。”
宋大郎作思考状,“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何解?”
宋知江一听是自己会的,昂首挺胸开口:“人家对我的学问和道德不了解,我却不恼怒,不也是道德修养高的人吗?”
宋大郎欣慰笑起来,“答对了!等会爹爹带你们吃胡饼去。”
两人高兴的连蹦三尺,“耶,吃胡饼去咯。”
“爹爹,能不能多买两个,给小姑和文哥儿也带回去。”
宋大郎笑着摸摸两个儿子的脑袋,“那必须的。”
朱秀儿眼神也柔和下来。夫君明事理,永远将自己的事放在第一位,两个儿子也都灵动上进,家里和睦,她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那日才遇到了宋大郎。
他们没注意到,在里正家门口等着的人群中,一双怨毒的三角眼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