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卫闻言轻笑:“你可知这敌军背後可是由谁操刀?”
“这……属下不知。”
“秦相国嫡女,秦祉。”葛卫将茶盏轻扣台面,修长的手指敲击摩挲瓷器,“传言果然不虚,倒是有点意思。”
“秦相国的…嫡女?”下属吃了一惊,“这丶这敌军背後竟是一女子?”
葛卫只笑而不语,重新审视场上扑朔迷离的局面。
那场战局焦灼了整整半个时辰,最终胜局已定时,高举的是葛卫的战旗,满台之上,那些个王公贵族无一不恭贺着:
“早听闻小葛将军的英明,不曾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布局排兵的本事,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葛卫神色平淡地瞥了一眼那人,似乎不能懂这恭维是从何而来。
落台之上,嘁嘁杂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主位的公子便扇一摇,朱玉扇坠微微舞动,面若桃花,趺坐在榻上,一时间爽朗大笑着叹道:“你们啊。。。。。。”
“最要然然可可,万事称好。【1】”
这话说的轻浮,见惯了名利场客套话的都邑世家不禁皱起眉,一瞬间,衆人皆失了声,面色都不怎麽太好看。
“花中郎将这话是何意?”这人带着点怒气,冷眼看他,“诸君也不过是觉得小葛将军年少有为,夸赞几句而已,何来阿谀奉承之说?”
“你是哪位?”花颖慈散漫的目光淡淡扫来,嘴角噙着似有若无地笑,眉目间尽是不将其放在眼里的傲气。
“你!”他怒道,“这里是都邑,不是你兰干!你这样未免有些太放肆了花颖慈!”
花颖慈一声轻笑,气势徒然转变,霎时间周遭都噤了声,战战兢兢地屏住了气息,他缓缓将虎皮椅上撑起的腿踩实在地,佛头青竹纹大氅搭在肩头,衬得面容越发俊美无俦。
他只一味挑眉笑着,目光如蛇辗转此人面容之间,半响竟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你可知上一个这样同我说话的人现如今是什麽情形?”
看着那张脸凝固的瞬间,花颍慈缓缓勾唇,声音柔中带阴:“那舌头放置白瓷盘中,一眼望去血淋淋的,新鲜的很。”
尾音轻轻柔柔,却重重落在周边几人耳中,这话听着慎人,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此人对事对人的态度与作风,的确太过于肆无忌惮了。
尽管这人并非同自己说话,可段姝焉也觉得呼吸颇为不畅,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惊人地发觉在场的衆人目光皆有些惊惶。
这得益于花颖慈的“好”名声,心如蛇蝎的美人将军。
“你丶你。。。你怎麽敢。。。。。。”那人被吓得腿都软了,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可谁知这花颖慈似乎真有什麽打算般,赫然手指一拨,剑身从刀鞘间泄出一寸。
“不丶不。。。。。。”
葛卫见状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擡头,刚想开口,却被一道带着几许笑意的嗓音打断,声音清冷又温和:
“花中郎将好雅致。”
段姝焉下意识侧目,却见那人一袭白衣,月白色斗篷披身,身段轻盈却不羸弱,轻纱拢面,只一双眼透亮明锐,宛若清泉。
“当日风波是那人以下犯上,置啄军情罔顾军法,花中郎将却故意隐了实情吓他做甚?传出去岂不坏了将军美名。”
“呵。”花颍慈与之对视良久,谁也未曾转移视线,“行兵十分精彩,我竟不知都邑城中,连相国公嫡女都已有如此实力。”
“花中郎将过誉,即便使出浑身解数,终不敌葛卫将军,一败涂地而已。”
花颍慈敛了笑:“能与葛卫交手至此局,也算是人才。”
在满座无人敢劝言的时候,这两人有来有回之中,设宴因秦祉落下帷幕,而那双临危不惧的淡然双眸却给段姝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人散茶凉,花颍慈懒散地靠坐椅上,瞧着眼前人,旭日和风拂起发丝,轻吻眼角,勾勒眉型。
“两军交阵,虽说是“兵无常势丶水无常形”,可对方阵型当真是变化莫测丶难以预料,三处重击寻攻占点进行联合作战,并利用侧翼联防,我欲收整军队切断其军队主力与她的联系,她却反而以方阵拦截包抄。”
“我又换冲轭阵专攻其一处薄弱,是以杀出重围,但……”
葛卫故作停顿。
“但……”
花颍慈伸出手指轻轻将面前的白旗移动至行如弯月的黑棋中心,“她却故意入了这偃月阵的陷阱。”
“兵败于你。”
葛卫盯着棋盘上的局势,未在出声。
与此同时,台下不甚丢了玉簪来拾的段姝焉则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秦女公子……
竟是故意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