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柳风,是名书吏。这位是薛誉,是名仵作。”
宁禄和似乎对柳凤更感兴趣,他朝柳凤迈近了一步,“柳公子倒是长得俊俏。薛公子嘛……仵作?”
宁禄和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什麽。
可他擡起右手,在鼻子旁捂了捂,又皱了皱眉。
那动作分明是在看不起仵作这个行当。
柳凤笑着谢过,继续说道:“宁公子那别院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也见识了。这人的魂魄总不至于无缘无故不肯离去,该不会有什麽冤情吧?没事,宁公子若是有需要,我们薛仵作,大可以给你开棺验尸的。”
宁禄和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
但又碍于魏天的官职,不好说什麽,拂袖而去。
魏天笑着摇摇头,指着柳凤苦笑,“你啊你……薛誉,你怕是镇不住他。”
*
一切收拾妥当,今日早些下了一场雷雨,凉爽了许多。
柳凤闲来无事,拉着薛誉在街面上闲逛。
昨日薛誉走得急,二人不过坐下喝了壶茶,倒是没有好好逛一逛,看看这昌州的风土人情。
昌州多山,四面环绕。
拦住了冬日里从北边而来的风雪,拦住了夏日里从海边吹来的狂风。
是个宜居的地方。
昌州人在这一隅之地,勤恳耕作,自给自足。
因此,昌州经济得以延续发展。渐渐地,百姓生活越来越富足,越来越多周边的州县之人迁居此地。
昌州城内,由西向东有一条河,名叫昌盛河,它灌溉着昌州的农田,养育了昌州人的祖祖辈辈。
柳凤慢悠悠地沿着昌盛河河岸往下游走,感受着此刻心中的宁静,和清新的空气。
河边有许多妇人,趁着天气尚好,提着一筐子的衣物,到河边盥洗。
突然,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有人落水了?柳凤迅速小跑起来。
等她喘着气赶到时,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
“大娘,发生了何事?”柳凤见有人从拥挤的人群中步步後退,忙拦住她问道。
大娘手捂胸口,“吓死人了吓死人了!死人啊,我看到死人了!”
柳凤一惊,从人群中挤过去,边挤便喊,“让一让,让一让,官府查案!”
人群散开,柳凤和薛誉已经挤到了河边,河边放着一筐还未浆洗的衣物。
昌盛河中,一具尸体被冲到了岸边,搁了浅。
那尸体大概在河里有一段时日了,加上刚刚立秋,气候依旧又湿又热,尸体已经鼓胀起来,面目全非。
柳凤想起了璞县那个案子,若稍不留神,尸体破裂,怕是会引起骚乱。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那是到昌州後,魏天给他们准备的临时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柳凤厉声说道:“官府查案。方才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有位大娘颤颤巍巍向前了一步,“官爷,是我。”
柳凤点点头,声音柔和了些,“大娘,你和我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形。”
“我方才正洗衣裳呢,忽然擡头看到有什麽东西从河底慢慢浮上来。当时我就吓了一跳,以为遇见水鬼了,再仔细一看,这比水鬼还可怕,可是死人啊!”
“你确定尸体是从河底浮上来的,不是从上游飘下来的?”
“我确定我确定!当时在我上游的几人,都没有见到,就我见到了。”
话音落下,柳凤朝薛誉看了一眼,二人对视点头。
也是,若是从上游漂下来的,方才他们就应当听到上游那些人的惊呼声了。
片刻後,河边便围起了一圈油伞,将尸体和现场遮挡了起来。
“不用通知魏知州吗?”薛誉有些犹豫。
“我方才遇到一个巡捕,已经让他去禀报魏天了。但这尸体呈现巨人观,我们等不起,万一炸裂开来,恐怕会错失一些关键信息。既然魏天给了我们这块令牌,便意味着给了我们自主权。你先验尸吧,若有什麽责任,我来担着。”
薛誉点点头,“我身边未带背箱,方才去向街边的铺子里借了些工具,凑合着用。”
“开始吧。”
薛誉戴上手套,围上口巾,口含一片姜片,开始专心验尸。
“死者男性,头顶无异物。头发脱落,头骨膨胀。双目瞪圆,眼球突出。鼻腔内无异物。口唇外翻,口腔内无异物。……四肢甲缝无泥沙。……推测死亡时间为昨日子时。”
当薛誉验至鼻腔,发现里头无异物,连水沫也没有时,他擡头与柳凤四目相对。
不用继续验尸也能知晓,这具尸体,并非溺亡,而是死後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