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专心驾马,又时刻担心跑得太快柳凤会跌落,便没有注意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稍稍离柳凤远了些,没想到柳凤继续拿手肘顶他,“再後退一点!”
马儿才不管你俩在马背上干些什麽,它高擡马蹄,风一般往前跑。
没了薛誉的庇护,柳凤有些坐不稳。
“小心!”薛誉见柳凤身子一歪,忙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别乱动,很危险。”
柳凤被这一下吓懵了,幸好薛誉及时拉住了自己,否则这高度这速度,缺胳膊少腿都是轻的。
此刻,她终于老实了,蜷缩在薛誉臂膀中,任由他护着自己。
完了……更像盖了。
终于,几人回到了华岩县城中。
念娇楼那里传来消息,林翔并未回去。
看来,要去一趟明山了,林娇娇下葬的地方。
几人骑马绕着山走了一圈又一圈,只见魏天在前头停下下了马,“前面马匹走不了了,爬上去吧。”
虽然这山路用石头铺就,早就被人走了百十遍,但今日大雨,石头上湿漉漉的。
石头周围的土地也变得柔软松动,踩在脚下有些晃动。
魏天别看年纪大了些,又是大病初愈,但身子骨倒是不错。
他轻车熟路,一路向上。
爬到半山腰一片平地时停下脚步,转身等着柳凤和薛誉。
柳凤的身子摇摇晃晃,嘴里骂骂咧咧。
那声音很轻,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这具破身子,是不是小脑也不发达啊?换以前,我三两步就上去了,石头都不需要。”
薛誉护在身旁,生怕她摔了。
魏天朝薛誉喊道:“薛誉,你倒是拉柳风一把啊。”
薛誉点点头,朝柳凤伸出手。
柳凤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小声嘟嘟囔囔,“这魏天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柳凤凭自己的意志力爬到了半山腰的平地,夜风呼呼地吹,有些凉意。
“魏知县,林娇娇的墓地在哪儿?”
“跟我来。”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柳凤见前头有微弱的亮光。
那是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有人试图挡着风,防止烛火被吹灭。
那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头。
柳凤早就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那人转过头时她便看清了,是林翔。
魏天抽出一把短剑,将柳凤和薛誉护在身後,“小心,他身上可能有匕首。”
“你们来了。”林翔朝他们大声说道,那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闲聊没什麽差别,慢慢的,柔柔的。
“林翔,你知道我们会来?”魏天问道。
“倒也没那麽确定,只是在碰运气。若天亮了你们还不来,我便会去县衙自首。”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刘振丶米先理丶马腾飞和他的妾室,还有,吴仵作和刘韬,都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为什麽?”
“因为他们该死!”
林翔起身,缓缓道来,“魏知县,您应该还记得我女儿林娇娇的死吧?没错,她是自己跳江死的,但也是被那三个禽兽逼死的!”
“我女儿还那麽小,他们竟然……”林翔捂着嘴蹲下身,呜咽的哭声从指缝溜走,被风吹散。
“那你当初为何报了官之後又撤了回去。案卷中清楚地记载,你说你女儿是被三个人害死的,可後来,你又改了口,说是你骂了她两句,她伤心便跳了江。我一年多以前因为这个案子找过你多次,你却闭口不提。”
“那日,娇娇到食肆中帮忙,那三个畜生相中了她,便趁着夜色拐走娇娇奸污了她,还让她怀了孕。若我当真就此报官,验尸必会查出她有身孕。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你让别人如何看她?”
“犯错的是他们,不是你女儿。你这样遮掩着,只会让犯错的人逍遥。明明可以让官府来解决,为什麽要违背律法将他们杀死?”
林翔冷静了一些,“解决?怎麽解决。从他们三个畜生欺负娇娇到娇娇跳江,已经过去两月有馀,就算当时有留下什麽痕迹,也早就没了。您难道指望他们自首?”
他冷笑着继续说道:“就算当真有定他们罪的证据,也不是杀人,而是奸污。他们是昆仑国人,手中又有能使鬼推磨的钱财,宸国如今这种状况,只怕会轻判。打几个板子,罚点钱,顶多牢狱里关上几年,之後还是能逍遥地活在这个世上,可我的娇娇呢?江水那麽冷,她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
事情的前因後果终于大白于世,但魏天还有一点不明白,甚至有点愤恨。
他问道:“那你告诉我,吴仵作和刘韬,为何要杀他们??!!”
林翔沉默了,片刻後,他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不想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