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县尉明明就是这麽说的:去璞县城南的水井巷找薛誉,此人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像个白面书生。
再看看眼前腆着脸想要进去看看的柳凤,难道不像吗……
柳凤站在一旁看着几人闹出的乌龙,讪讪笑着。
这麽快就被认出来了吗……
她点头哈腰道:“孔县尉,我是薛誉的结拜兄弟柳……柳风。小誉他正巧不在家,我对这破案验尸一事也有些自己的见解。人命关天,不如让我……”
王安气不打一处来,提溜着柳凤的衣领,将她拎出周家。
“让什麽你?!竟然骗我是薛誉!我告诉你,欺瞒官差,罪加一等!”
柳凤眨眨眼,委屈道:“我有说我就是薛誉吗?”
话音刚落,领口一松,柳凤踉跄几步便被丢了出去。
吾欲勘察现场而中道失败。
柳凤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衫,清了清嗓子,丝毫不在意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问道:“这位兄台,敢问里头死的是谁啊?”
那人打量了一下柳凤,“小兄弟,你也是个人才,就这麽好奇想看一眼?还冒充仵作行。只怕你看一眼大半个月都睡不着觉!听说那尸体脸都没了啊!你怕不怕?”
“哇!我好怕。”
其他人七嘴八舌凑过来,“我听说,死的是玉米面西施。”
“玉米面西施?”柳凤见过,不施粉黛,却惊为天人。
双目含春,眼波流转间,就能把人给看愣了神。
玉米面西施名叫李冉,因为长得美,又以卖玉米面为生,才得此名。
“是个可怜人呐!就这长相,若是嫁给有钱人家,这会儿指不定在家中舒舒服服地享清福呢!可惜嫁给了周铭清,唉!”
“就是!是个病秧子不说,成天嘴里之乎者也,也不见他考取功名!若不是这家就靠李娘子一人撑着,她又怎会有今日这一遭劫难?”
“此话怎讲?”柳凤问道。
“我听说,李娘子是太累了,正让驴拉着石碾子碾玉米面呢,眼一闭头一歪便昏倒在了石碾子上。”
“畜生懂什麽?拉着石碾子一遍遍从她身上脸上轧过,就这麽活生生被碾死了,胳膊和半张脸都烂了。”
“当时家中就她一人吗?周铭清呢?”柳凤问道。
“唉!所以说周铭清有什麽用?连娘子出事了都不知晓。当时周铭清在啊,吉祥医馆的杜大夫正在屋里头给他诊脉呢。是杜大夫出门时看到,两人才报的官。”
柳凤瞪着眼,左右耳接替竖起,大概将事情捋了个大概。
“所以,这是个意外?”
“应该是吧。”
正说着,屋子里传出悲恸的哭声,衆人纷纷住了嘴,叹口气,“可怜呐!”
现场进不去,柳凤只好先往家里走。
刚走两步,不远处突然传来刘明沉稳的声音,“薛仵作!这边请。”
柳凤擡头,见前方薛誉正盯着自己,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先发制人!
柳凤迎上前,将薛誉拉过来。
她将背箱挂在薛誉肩上,又将口巾解下,垫脚给他戴上。
“东西都带齐了。死者叫李冉,死在家中院子里的石碾子上,半张脸和半个身子都没了。案发时现场至少还有另外两人,周铭清和杜凯。周铭清为李冉丈夫,身子弱,患有哮喘,需常年服药。杜凯为吉祥医馆的大夫,今日来给周铭清诊脉。杜大夫走时发现的尸体,向官府报案。”
薛誉挑眉,“你怎麽知道?”
柳凤指了指身後的百姓,“嚼舌根听来的。”
……
“天气热,你先回去吧。若是饿了,厨房里有馒头。”
柳凤敷衍地点点头,目送薛誉进去。
可她突然就不想走了,百无聊赖继续混迹在人群中,探听消息。
薛誉跟着刘明进去後,见院子右侧围着许多人,隐约能看到石碾子和尸体。
只见刘明走到一名年轻捕快的身後,猛拍了一下他的肩,“王安,看清楚了,这才是正主。”
那叫王安的年轻人转过身,讪笑道:“薛仵作,您可算是来了!”
薛誉也是第一次见王安,他礼貌点点头,没多说话。
孔县尉见来人,清了清嗓子,“薛誉啊,今日叫你来,本不合规矩。无奈毛仵作回老家奔丧,便不拘于规制了。”
毛仵作毛云峰是县衙的内仵作,也是璞县唯一一个有编制的仵作。
薛誉作为他的徒弟,虽然已经名声在外,但无奈只是个外仵作,无法独立验尸,说的话也无法作为定案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