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方青云要离天都赴职,按理随行带家眷。但当时应如是还小,夫妻二人一想,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那还是不要带她去了,就把她留在青渊侯府,青渊侯亲自照料。刚好青渊侯年纪渐渐大了,天君也有意让他退下来,带兵打仗的事务比之前少了许多,闲暇颇多。这样,应如是就能继续呆在天都,得到最好的资源和培养。
扎根在天都,以後的路,她会走的顺坦一些。
的确,无论是嫁人还是做官,在天都,都有最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夫妻二人这一走就是两百年。
两百年间,应如是在青渊侯的教导下,刀枪剑戟,骑马射箭,无一不精。拉弓打鸟,上房揭瓦,喝酒划拳都是小意思。甚至还有幸跟着爷爷去过几次战场。
从小,就是武将的好苗子!
但是,武将归武将。应如是在青渊侯的教导下待人有礼有矩,只是在家里或者私下的时候不拘小节些,行事自由些。因为爷爷教育她:习武之人不仅要有武德,不得随意恃武欺人,更要有品德,道理讲不通才能动手。
对待下人也态度平和,从不因为是下人或是他们不小心做错了什麽事而随意责骂甚至侮辱于他们。出门在外更是被称赞:“小小年纪就这麽懂规矩,将来真是不得了。”
只是孩子心肠,在外人看不见的时候,顽皮了些罢了。
等到应如是五百岁,她爹被调了回来。应夫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正爬在树上的应如是。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
应夫人当即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她掰正回来。这样下去,还怎麽嫁人?不过对于这一点,青渊侯说的是:“嫁什麽人?爷爷能养你一辈子。”
青渊侯还常常教育她:“神啊,还是活得随性洒脱一点比较好。什麽男孩儿能做的,女孩儿能做的,是人能做的就行,不必拘泥于小节,该怎麽玩儿怎麽玩儿。来,我告诉你,你爬树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青渊侯对她从小的教诲,应如是才成了如今这个性格。
……
是夜,应如是带着脸上的伤,也不可能回府,就和易清月两个人挤了挤,躺在床上聊天。
“今天跟我打的这个人前四场还放水来着,我吊着他,他才好好跟我打。”
“你自找的,非要折腾自己!”
“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这是我一以贯之的信念。”
“什麽歪理,我是不信的。再说,不是生而为战士吗?”
“唉,别提了。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杀人放火哪样没干过,配不上这个词喽!”
“说不好听点,武官丶战士干的不就是这种事吗?”
“那不能,至少不能像我一样。”应如是的语气就像在谈着下一顿吃什麽一样,不庄重,也不刻意。
“你怎麽了,和斗戏场里的人打架,还算……比较……公平?唔……”易清月也不知道应该怎麽说了,毕竟斗戏场这种东西本就不应存在。
应如是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想出下一句,就自己接着道:“就是自己找虐呗。”
易清月所知道的,应如是去斗戏场打架的早些年,出手的技巧和力度还控制不好,经常把对方打成重伤。虽然这对斗戏场来说是家常便饭,对学武的更是正常。但那毕竟可是一拳一拳下去,一拳一拳把人打得血肉横飞,心理上的冲击总会有些大。
有时候碰到过于强悍的,虽不至于让自己重伤,却也是经常满身淤紫地回来。甚至还有几次,对手偷偷带了小刀上场,在应如是身上划了好几道,给易清月看得连连咋舌。斗戏场里的这些人总是想尽办法把对手干掉。
不过,易清月只知道应如是这些年时不时会跑一趟斗戏场,却不知道具体原因。今日,应如是说这是最後一次了,易清月没忍住,问道:“你常说,你去斗戏场是为了一个人,谁啊?”
应如是嘴角微微扯了扯,眼神里微微有杀气和冷漠蔓延开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面对他。我要为我们的见面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真的存在吗?”
“他,肯定存在。”
易清月沉吟一声,道:“要不要到时候我请天君把我俩调到一块去当差,你要是有事儿我也能及时帮上忙,反正求恩令的时候我求的也是八品武官。”
“别了,那地方可不好玩。”应如是苦笑道。
人魔交界处是整个仙界里战事最频繁,任务最重,风气最差的地方。除了本身就委派在那的仙界军队,还有不少或被罚,或被贬,或流放的士兵和犯人在那充当苦役劳作。主军区倒还好,毕竟有仙界大将管,还都是仙界委派的正规军队。其他次军区,有些兵是在当地征集的,明面上人模狗样,私下里什麽样就不好说了,毕竟天高皇帝远。而且,人魔交界处,人神魔杂居,局面实在是混乱。
“那你还要去,东南西北四个地你不选,非要跑底下去受罪?”
“你不知道,东南西北四个地儿我爹多多少少能管到我。但是人魔交界处,天君直辖,除了规定的日子,父君母君看都看不到我,跟流放了一样,哈哈哈哈。”应如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还真是,笑得出来!”
“没办法,一想到要离开他们,我就高兴。”
“有你哭的时候。”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