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云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侵犯和不尊重,怒道:“你是不是飞升上神了就觉得自己一家独大,别人都管不了你了?!应如是,我不管你在外面怎麽威风,好歹我是你的父亲,你总要听那麽一两句进去!魔族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他们没有资格和地位去做你的朋友!”
“配不配做朋友都是你一句话说了算?你跟他们接触过吗?了解过吗?上神确实身份高贵,可那并不代表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交朋友交的是心性品格而不是身份地位,若是看身份地位,三界之大,有几个配做我朋友!”应如是怒道。
她真的很听不得这些话,她的朋友都是她真心对待和珍惜的,如今在他父亲嘴里,什麽都没做,仅仅因为魔族这个身份就被定义为居心叵测,地位低下,甚至于不配和她做朋友!她自己本就是从肮脏泥泞中爬出来的人,从没觉得自己多高贵,更没觉得别人配不配!
应如是此时此刻说完这些话後只觉得全身神力翻涌,似是要把她吞没了一般。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想压制,可又不在她的控制之下。
连续多日奔波,再加上近几个月心情过山车一般地起伏,沉寂了百年的破晓寒,波动了!
方青云看她脸色不好,心里想关心,可仍旧是板着脸,皱着眉,冷声道:“怎麽了。”
应如是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猛地往後一倒,发疯一般把自己的身体狠狠向身後的雕梁大柱上撞去。一声闷响,两人环抱的柱子应声而裂,破晓寒带着汹涌的力量波动而来。方青云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神力掀翻在地上。
房梁顶上有木屑纷纷往下落,书房里的书架也被掀倒,书籍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应如是痛苦地皱着眉头,整个脑袋像是被什麽东西紧紧抓住,喘不过气来。她抓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调节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外面的空气一点都进不来,她窒息一般的挣扎丶难受。
力量爆发过後就是身体的瘫软无力,应如是撑着柱子慢慢滑了下去。
痛苦之外还有泪意上涌,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那番话,让她对家人再一次感到深深的失望;还是因为破晓寒的波动,让她对于掌握自己的能力再一次崩溃!
没错,崩溃!
泪意上涌,可她哭不出来。
方青云被掀翻在一旁,也没顾着自己,连忙爬起来看应如是有没有受伤。他看见应如是难受地坐在地上,似是在拼命地去控制自己的身体,紧皱着眉头,眼眶发红。他连忙过去,也顾不得刚才的争吵,满眼担忧,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连声问道:“怎麽了?你怎麽样了?”
应如是用尽力气想擡起手,却发现身体僵直,就像是被套在一个模具里,整个人的四肢顺着筋脉,被麻痹了。
她坐在那里,想尽全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手臂上,脖子上,皆是青筋暴起。她痛苦地压抑着情绪,压制着那万年修为,可神力的急剧下降让她有些吃不消这突如其来的爆发。
府里出了这麽大动静,房子都快塌了。应夫人闻声立刻赶来,手里的药膳随意弃置在一旁。开门进去,却只见应如是捂着胸口坐在柱子下,似是有哽咽之声,并不真切,方青云在一旁手忙脚乱。
应夫人想不了那麽多,只见周围一片坍塌狼藉,她以为应如是被坍塌的柱子砸到了,伤到了,出于母亲的本能,她扑上去,一把抱住她,似是只要她在一切危险就都没有威胁,一切危险都被她隔绝。她怀里抱着应如是,低声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啊,别怕,娘亲在这儿,娘亲在这儿……”
娘亲在这儿……
应如是本来靠着时间缓缓,情绪比先前压制下去了一点,可冷不丁听到这麽一句——娘亲在这儿。
她一时悲恸,一颗心嘶声力竭地呐喊道:可是娘亲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应如是了!
可这句话谁都听不见,因为她现在根本说不出来话,咽喉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无法发声。她真的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挣脱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站不起身,只能狠狠咬着牙,咬着哭声。
她不想再听见方青云的声音,亦不想再听见应夫人说:别怕,娘亲在这儿。
她缓缓擡起头,赤红的双目里有着无法挽回的决绝和悲痛。
破晓寒波动本不宜再使用神力,可她拼着最後一点力气,用神力把自己送走了。
她一个人待着,也好过和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