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过这并不是什麽要紧事,两个人都没太放在心上。
坐车回去的路途中,陶星然心里惦记的还是宋泽烊在国外上学的经历。
陶星然:“我最初听你讲你留学那会的事,只觉得很有趣,现在仔细想想,你一个人在外头,还真是吃了不少苦。”
宋泽烊听见这话,眼中微光闪动良久,但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是个男人家,又年纪轻轻的,吃点苦怕什麽。”
陶星然瞧着他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五味杂陈,他明白这时候应当讲些甜言蜜语场面话,但他踌躇良久并没说出口。
他所擅长的俏皮话,任何一句现在讲都不太合适,过于轻佻了。
于是陶星然就在汽车开进了一条浓荫林道,满目清凉碧绿的间隙里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往後你在我这,我是不会让你受苦的。”
宋泽烊一愣,随即笑了:“你疼我?”
陶星然:“是,我疼你。”
宋泽烊伸出小指来:“拉鈎。”
陶星然伸出自己的小指去勾住了宋泽烊的手指,两番拉扯下来,宋泽烊搂过他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就算盖了章。
两个人很快又嘻嘻哈哈了起来。
陶星然跟宋泽烊放纵那一晚上,导致他本来都快出院了的,结果又在医院里多待了两天。
不过他本人觉得没所谓,反正虞朗也还没出院,就当是给虞朗作伴了。
陶星然在床上一直躺到腰没那麽痛了才下地,他下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扯了个谎敷衍过虞朗後,骑着他崭新的自行车,一路凭着记忆摸去了他从前治病的那家诊所。
临出发前,他喝下了一杯浓得发苦的茶,照例拿了一根牙签折成两段,丢进杯底剩的茶水里占卜吉凶。
两根牙签晃晃悠悠地就漂到了一处,粘在了一块。
要是放在以往,这就是凶兆,可是现在陶星然的心境改了。他便觉着两截牙签相亲相爱也没什麽不好,孤孤单单反目成仇才是坏事,便干脆反过来,把两根牙签粘在一起的现象,当成吉利的征象来看。
陶星然得了个吉利的彩头,便放下茶杯,收拾了东西背上包出发,果然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上。
到地方一看,诊所还开着,但明显比从前冷清了,门可罗雀。
陶星然把车停好,从车筐里掏出一把大锁来,咔地一声锁好之後,就跟往常一样走进了诊所。
诊所前台接待的小护士看见他,又惊又喜,赶忙给岳冠林医生打电话。
不多会,岳冠林就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来,见到陶星然也很是吃惊。
这名被陶星然形容为,“干瘦得像个倒立的感叹号”一般的医生,戴上了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给陶星然端详了一番,随後不可置信地问:“你来我这诊所干什麽呢?”
陶星然笑嘻嘻地:“看你这话说的,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我来找你能干嘛?”
岳冠林医生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手拈了一下身上白大褂的衣角,提醒陶星然:“陶成蹊先生前两天才刚打电话来通知,说以後你都不来了的。”
陶星然态度是一贯地漫不经心:“哦,这事啊。”
他一边往诊所里面走一边解释:“这事可怪不了我大哥,你诊所这边闹出来这麽大动静,我哥当然不会让我再来了。”
岳冠林:“那,那你这是……”
陶星然回眸一笑:“我大哥不知道,我背着他偷偷过来的。”
陶星然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他从前接受治疗的诊室,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我大哥现在,都已经开始帮我物色新的医生了。”
岳医生走过来,就往他对面一坐,摊着两只手:“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既然陶成蹊先生都已经帮你找新的医生,那你干嘛还要到我这里来呢?我连之前陶成蹊先生垫付的看诊费和医药费都退还了,我们现在已经两清了呀。”
陶星然微笑地注视着他:“医生,这事你说两清,咱们就真的能两清了吗?”
假如是别的人这样微笑着和岳冠林讲话,他必然不会觉得有什麽。
但眼前的陶星然,他是岳冠林诊治了四年多的患者,岳冠林比谁都清楚他是个有病的,所以陶星然这样笑着,哪怕他笑得真挺好看,岳冠林看在眼里也总觉得心里发毛。
他满腹忐忑地看着陶星然低下头去,一把摘了自己後背的包,随後刷地一下拉开拉链。
这个爽利的声音简直要把岳冠林吓一跳,他是真害怕陶星然会从包里掏出把刀来!
不过,谢天谢地,这还真是岳冠林想多了,陶星然拉开背包之後,确实从包里掏出了个物件,不过不是刀,而是装在信封里,厚厚的一沓钞票。
陶星然把钱往岳冠林的手里一塞,万分诚恳地就讲明了来意。
“医生,我这病,别人不了解,你还不知道吗?我看见别的医生,我都要难受死了,除了你,根本就没人能治得了我的病!”
“我哥要给我换医生,那是他的事,可是总归治病的人是我,所以他换他的,我还是私下里偷偷过来找你。”
“这钱是这次的费用,我手头上没那麽多现金,走银行刷卡肯定要被我大哥发现的,所以咱们就用现金支付。我下次来,再带着下回的费用,这样看一次交一次的费,你看行不行?”
岳冠林大惊:“你还打算继续在我这治?”
陶星然:“我人也过来了,钱也带上了,你觉得我没有诚意?你大可以现在出去看看,我骑着自行车来的,我就怕家里的司机多嘴,让我大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