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楼梯并不是一层摞着一层爬升下降的,而是像钢琴键一样平铺开。
所以他顿时就失去方向了,他要下楼,但不知道该怎麽走,宋泽烊呼喊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後头,他很慌,只能跟着潜意识往前跑。
空间的概念在他的脑海中完全乱了,所以他跑起来也乱七八糟。
他先是顺着楼梯下去了一层,然後他拐了个弯,推开扇门,到了那一层的走廊里。
感觉到不对劲,他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找去了这栋楼里面的另一架楼梯。
楼梯间的结构往往都很相似,于是陶星然眼中就是,他回到了原地,但不知为什麽,左右颠倒了。
但楼梯依旧是分不清上下的,所以他要下楼,跑了一圈,却在向上的楼梯上爬了两层。
慌乱中,他因为看不清台阶间隙,还摔了一跤,正是摔得这下,让他找回些理智,擡头看了一眼楼梯间的楼层标识。
八楼。
他上课是在六楼,陶星然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走楼梯,又进了楼里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出来一看,还是八楼。
宋泽烊终于被甩掉了,没追上来,宋泽烊根本找不着他,陶星然自己就把自己给跑丢了。
旁人眼中,他就是分不清方位左右上下地乱兜圈子,陶星然眼中,他分明是碰上鬼打墙了。
他因为反复地上下楼梯,体力已经逐渐耗尽,最後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打定主意准备去坐电梯。
电梯总能一键直达一楼了吧,他这样想着,就随便在某个楼层里找到了电梯来坐。
随後他就误入了剧院大楼里的货梯。
他没有直达一楼,那间巨大的货梯直接给他送去了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是货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门外一片漆黑,只有不同仓室门上的小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陶星然懵了,他的脑袋里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他用力地按着楼梯门关闭按键,电梯门关上了,他独自一个站在封闭的电梯厢里。
头顶的灯是冷白光,很刺眼,陶星然站在灯下,听着电梯运行时发出的机械声,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茫茫然地走到了电梯一角,慢慢地蹲了下去。
情况还会变得更糟糕一点吗?
应当是会的。
货梯漫无目的地上行下降,终于在抵达了某个楼层之後,整个电梯厢震了震,给陶星然晃得险些摔倒,他扶着电梯壁蹲稳了,就听见电梯内部的构造发出了“咔——”地一声响。
接着它就卡住了,卡在了两个楼层之间。
陶星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下,他回过神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想起了那些自救的办法,把电梯内部每个楼层的按键都按了一遍。
但没什麽用,电梯缓慢向上爬升了一小段距离之後,便又卡住了,再也没动过。
陶星然看着楼层显示屏里鲜艳的红色数字8,只觉得它也许本该是0的,只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就变成8了。
那个数字可能已经被掐死了……死掉的数字8……下一个是谁?
难道是他?他会死在这间电梯里?
陶星然不明白,他擡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闷闷地想着,死就死吧。
这也是他病情的一种体现,他有时就是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抽离感。
他明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起害怕的情绪,所以他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
站在电梯里,摸着脖子,甚至还笑了笑,对着面前按键上的两个数字,5跟6,它们看起来很亲切。
生如幻梦,所以死生淡然。
陶星然直接在电梯里坐下来了,靠着电梯壁。
他觉得很搞笑,他在等死,于是他哈哈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