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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镜七（第2页）

或许是神仙显灵了，大水并没有从头浇下，但那流动着的水声仍响在耳边，衆人回头一看，那一家三口面前站着一名女子。她手掌前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墙般，死死抵挡着前进的水势。

“神仙，神仙显灵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麽一句，听见的人纷纷跪下，向那名女子磕着头：“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再不走，你们就等着被淹吧。”

明思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流动的水仍在不停地上涨，何况是被拦住的，这麽一会就已经到了两人高，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快快快，快跑！”

“多谢大仙！”

差点被淹没的三人向明思道了谢，忙不叠地跑走了。

身体越来越沉重，明思知道她的法力已经快到极限了，若是这大水突然倾泻，恐怕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以一人之力抵抗天灾，她此举本就是逆天而为，何况这天灾兴许就是天谴的一部分，不知这天谴是否会降到她身上。

五脏六腑如被人搅动般疼痛，喉咙有什麽卡在那，难受得很。明思咬紧牙关，生怕泄了气就这麽倒下。

一丝血迹从嘴角流下，湿乎乎的，一直流到颈间。不知道他们跑到哪了，在平地一直跑是没用的，需要到高处才行，看这水量应该要很高很高。不过她没力气了，不能提醒他们，只能看他们运气如何了。

最後一丝法力用尽，明思仰头向身後倒去，瞬间被水吞噬。

被几人高的水压到地上，她鼻腔中瞬间被灌满，窒息感扑面而来，法力用尽加上水压太大，她已无力挣扎，顺势闭上眼。

手腕被人抓住，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抓着她的手，带她飞快地向水面游去。

终于浮出水面，善闻来不及放松，拉着明思查看她的情况。

没人托着，明思就要往水里倒去，善闻只得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前襟拼命摇晃着：“醒醒！明思！”

二人漂浮在水中，明思的头像是没有支撑般随意地歪着，外人看了定会觉得此人已经没救了。

“明思！明思！”善闻掐住她的脸，一口水从明思口中吐出。

见她还有呼吸，善闻用法术帮她将呛进去的水咳出来，咳到最後咳出了一大口血迹。

“呼，活了。”明思睁开眼，见到善闻时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胸膛，“大恩不言谢，回头请你吃饭。”

“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劫後馀生，本是高兴的事，可善闻却笑不出来，他只想将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痛骂一顿，让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安静下来。

“生气了？”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明思也没像往常那样同他辩解，她知道善闻是真的担心她，怕她出事，“下次不这样了，善闻哥哥。”

“你……”善闻咬着下唇，想说什麽，眼前却一片模糊，他努力想将眼泪憋回去，却仍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半天没说话，明思睁大眼睛，尽管面前还是有些模糊，她却察觉到他面上有什麽顺着下颚一滴滴滑落。

温热湿润的液体滴在手心，明思用手指刮了下他的脸：“你哭了。”

“我没有！”

“你有。”

善闻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没我的命令你不准死！”

“知道了，”衣裳被大水泡过，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明思展开皱巴巴的衣袖，给他擦了擦鼻子，“真恶心。”

见他还是那副表情，明思又将袖子擦在他脸上：“还你。”

实在忍不住，善闻笑出声来：“死丫头。”

“是啊，我的好哥哥。”

两人相视一笑，不管平日怎麽吵闹，对她们来说彼此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天刚蒙蒙亮，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二人如同两个孤舟，在广阔无垠的水面上飘着：“不知道他们跑掉了没，要是就这麽被淹了，那我做这些岂不就没意义了。”

“说不定吧，我刚见他们朝山上去了。”

“那就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缓了这麽长时间，确定她没事，善闻背着她飞起来，寻找能落脚之处：“你明知是逆天而为，为何还要救他们？”

“他们远离长生国主城，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天谴既然能落到他们身上，我为何救不得？”

“天道如此，岂是你我能管得了的？”善闻发出一阵叹息，他早就知明思这样，又何必再问一遍。

劝不住她，善闻只好提醒：“你应该知道违背天道会是个什麽下场。”

明思想起了鬼王，那个正与天道对抗着的人。天道不公，总有人要出来反抗。她趴在善闻的背上，目光决绝且坚定：“我不知道，不过我不介意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