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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重现(第2页)

她的小儿子,小白菜,遭遇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高烧。万金花拿手背碰了碰小白菜的额头,发现他烫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而他的牙膛却在持续地打寒战,四肢也和触了电一般不断抽搐,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汗洇湿了一大片。

万金花拍拍儿子的脸,“喂!喂!醒醒!”

“妈……妈妈……”小白菜的脑袋随着身体的抽搐而左右摆动,他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万金花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她在手心啐了一口唾沫,分别抹在小白菜的两个耳朵後面,以往治疗小儿高烧的时候,她都是这麽做的。

这当然是没有用的,整个房间里都装满了小白菜的呼吸声,万金花呆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完了,咱们家要完了。”

万金花枯坐了一整夜之後才想到了说辞,这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金铃儿和银铃儿出门之前对她说:“他要是烧得厉害,可以让中学的校医姐姐看看,开副药,也比熬着好。”

万金花白了大女儿一眼:“你嫌我们家死得不够快,要让全庄子的人都知道他成了这个样子?”她走出屋门,气定神闲地对疑惑的衆人宣布:“各位,就在昨天夜里,我听到了吉祥天师的召唤,他借用咱们供奉在家里的神像对我开了口,後面的日子,我和小白菜两个就要闭关在家,诚心抄写《千年万代引》,为咱们明月庄积福积德。你们若是有事找我,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我就在门槛这里坐着,其馀时间一律不见人。天师对我说了,登临塔,务必要在年底之前封顶!”

我见到孟柳的时候时间刚刚过了八点,求着万金花答疑解惑的人们还没有完全散去,门槛上已经不见了神婆子的影子,她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剩下没来得及说上话的人们摇头哀叹,准备明日早来一步。孟柳捏着孩子的胳膊等到人群散去,她并不严格遵守神婆子的规矩,闯进了她的家门。

小白菜的抽搐仍在继续,他想要说些什麽,但喉咙像是吞了一团湿棉花,依旧只能“妈……妈妈……”地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万金花全然没有人前的那股精气神,在床边软绵绵地坐着。

“他怎麽烧得厉害?”孟柳在门口说道。

听到外人的声音,万金花惊恐地跳起来,“谁让你进来了!”

孟柳没管她,接着说:“他打抽抽,你用皮筋箍住他的头就好了。不是小的,是姑娘们跳马兰花的那种。”

“我没让你进来!”

“放心吧婆子,你帮我续上了母子缘分,我怎麽会害你呢。”孟柳再次对着怀中的孩子露出了微笑,“我们母子俩会远走高飞,来和你道个别。”

“用不着你们道别,我只要你们闭紧嘴巴!”

“我的嘴巴早就缝上了,婆子,你信不过谁都不能信不过我。”

“啊……啊……”床上小白菜怪叫着,又和不能开口说话时一样的,万金花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年以前为小白菜迟迟不会说话而苦恼的时候。她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被血缘高度捆绑的无力感,这个与她争夺地位的孩子好像就在死亡边缘,利益上来说她应该感到高兴,但作为母亲,日子变得更加难熬起来。

“你们都是来讨债的鬼。”孟柳离开後,万金花这麽骂了一句,就从颓废的状态中彻底抽离出来,她强迫自己保持高度的警惕,以应对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她决定用完全的准备来武装自己,便开始观察墙上的壁画。

小白菜的手笔稚嫩,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画的是什麽。万金花伸出手指一擦,指头上也就有了砖红的颜色,她张张嘴说道:“他真找到了?”墙壁上有酒瓶和火柴的图案,表明小白菜认真地思考了作案工具,于是瘸子的那句话就在耳边广播:李得彩用的是烟斗。

万金花的膝盖窝打了颤,她连忙躲开了墙蹲下身子去抱着头,过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地震才重新站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烧塔的人是谁,但瘸子和眼前的壁画好像都在告诉她真相。

“李得彩……李得彩……”万金花念叨着。

由于当事人现在没法正常回答她的疑问,万金花也不知道自己该对这幅壁画作何反应。她想起小白菜开蒙之前的几年,她还认真地教了他“狡兔三窟”的成语,现在万金花只觉得,这个孩子有些过于狡猾让她捉摸不透了。

她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从有了他开始就是作孽!”万金花这麽说着,就从抽屉里找出一捆皮筋来剪了,打成适合小白菜头围的一圈绑在他头上。小白菜的抽搐好像真的减弱了一些,此时万金花多麽希望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对母子。

但我们都明白,这已经不可能了,明月庄本身,和其中许多人的命运都是如此,在无法察觉的时候就走上了不归路。万金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现在她需要做一些事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会动摇。

她首先做的,就是趁着鸡叫头遍之前的一个凌晨偷偷溜出家门,一路摸着墙壁来到修建登临塔的广场上。这个时间李得彩不在高台,而是在地面靠着某片莲花瓣垂着头睡觉。万金花把他一脚踢醒,“不要命的食糠鬼,你守着神像都做了什麽!”

塑像师傅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你又怎麽了?”

“什麽叫我又怎麽了?应该是我问问你又做了什麽!”万金花揪着领子把李得彩薅起来,“我问你,小白菜那天来,都看见了什麽?”

“能看见什麽?!这里面除了我还能有什麽?!”李得彩大吼,万金花和小白菜这样不请自来的行为其实让他大为光火,因为这令李得彩想起父亲李金泉的老爷做派,总是冷不丁地进门,再冷不丁地砸烂他手上的作品。直到现在,任何人闯入他的创作空间,都令李得彩控制不住地感到焦虑。他从万金花手上挣脱,两条腿差点在平衡身子的过程中打结把自己绊倒,他掸掸尘土,从口袋里摸出了古巴烟斗。

“烟斗!烟斗!”万金花指着说道:“李得彩你就告诉我,那天小白菜在这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拿出这个烟斗!”

“我难道不能抽烟?这烟斗本来就是我的!”

“你是承认了。”万金花忽然笑了一声,“这下我可就知道了。李得彩,瘸子说是你用烟斗点着了登临塔,是不是?”她看到丈夫抽烟斗的背影突然定住了,烟草燃烧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万金花讨厌这种气味,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她已经忍受得够久了。

李得彩迟迟不开口,万金花的眼前瞬间就看不清了,脸上湿漉漉的,她还奇怪塔里怎麽还能下雨。

“是你……真的是你啊。”她甩了甩头,给自己的过去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小白菜看到了这个烟斗,他那个小脑袋瓜转得飞快,一下就想到了塔是怎麽烧起来的。你不知道吧,他把他能想到的东西全都画在家里的墙上了,唯独没有烟斗。来了这里以後,他就在家里烧成了一个火炉。”

李得彩把古巴烟斗放到嘴边,他一吸气火星子就发出蓬勃的火光,随後仰头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下好了,我成了笑话。瘸子来揭发你的时候我如临大敌,我把他解决以後转过来刺我一刀的人居然是你啊李得彩。”

他终于开了口,“我没有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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