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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第1页)

长亭外

小白菜坐在登临塔入口处属于他的竹椅子上做了一个决定:他仍然要让李得彩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回想了自己过去将近七年的人生里所有的经历,深知到了这个时候,家庭与血缘关系已经成为他最无用的东西,而大义灭亲的善举反倒更能让他得到人们的拥护。

小白菜要与李得彩谈谈,为了这个被自己成为父亲的男人微不足道的体面。他朝那个烫头发的女人勾勾手,“来,你过来。”女人听从他的召唤,连滚带爬地来到小白菜的面前,“您说。”

“老板娘,关于信仰的事我清楚,但关于男人的事情明月庄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说,一个男人最看重的是什麽呢?”

“呵呵呵呵……”女人坐在地上大笑起来,“当然是面子了。什麽票子孩子,不都是为了他们的面子吗?”

“那要是这个男人一辈子的面子都倚靠着一个女人,现在女人死了,他最需要的是什麽呢?”

女人坐直了身子,甚至理了理头发,“还是面子。小仙童,面子就是他们男人赖以生存的宇宙法则,是不以任何事物为转移的。不过你说的,咱们也得看具体情况,要是这个男人一无是处,他就还需要一个新的靠山,一个像你似的靠山。要是这个男人还有点用,那就得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小白菜摸摸下巴,对女人的回答十分满意,“老板娘,你果然是这里最懂男人心的人。”

烫头发的女人却没有因此感到快乐,她感到自己的心口梅子似的一阵发酸,“小仙童,你说我都懂,可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懂。要不然我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真懂,又怎麽会把孩子丢了呢?”她掩面哭泣,变得脆弱不堪。

小白菜抚摸着女人的头安慰她:“老板娘,你这不是不懂男人,而是不懂人心。”他说着,掏出一张符纸来给她,“我想你也很累了,这是我写的安神祛瘴符,你喝点儿这个符水好好睡一觉,我们隆重的仪式每两天就要开始啦。”

女人安然地接过了符纸,却并不拿去泡水喝。而是用她发白的舌苔舔了舔上面鲜红的符文,把黄纸折了三折就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碎纸难咽,她僵直了脖子才吞金似的吞下去。吃完後,女人就裹紧了衣服直接睡在地上。

先前那个领头的男人又冒出来想要把她拽走。小白菜拿石子砸他的头,“蠢货,心眼比蚂蚁胃还小的东西。《千年万代引》难道没有教过你,吉祥天师慷慨无私,深明大义,从不计较这些事吗?你要把她拽走,就是公然违抗天师!”

男人吓得跳起来,对着塔里隐隐可见的神像连连叩首。

“你在这儿坐着,我进去有事。”

“啊?我吗?”男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资格坐上这把竹椅。

“还能有谁?”小白菜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怕什麽?那就是把椅子!”

小白菜说得没错,那不过是把椅子。现在椅子上长出了新的屁股,小白菜也终于提前目睹了塔内的流光溢彩。口含兔腿的李得彩现在也有着兔子的红眼睛,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合眼睡觉来完成这个伟大的作品。他在登临塔的内壁上画下《千年万代引》中提及的《吉祥天师人间显圣二十四图》,并用鲜艳的彩漆描绘神像的翩翩衣袂。

多麽难得!多麽美丽啊!李得彩在心中无不骄傲地想着,要是万金花还好好地活着,这一定能让她对我刮目相看啦!可惜李得彩改变不了万金花已死的事实,也不能阻止小白菜在木台阶上挡住他的去路。

“能有这个程度,才算配得上妙手师傅这个名字。”小白菜抚摸着中间的一副《金光引路图》说道。李得彩在台阶上坐下来,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不能开口,因为在高台的最顶端,天师的眼睛还没有点上最关键的两笔。

“爸爸,这几个月来,明月庄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但你这里一成不变。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小白菜往上走了几步,将自己与李得彩的距离拉近到五步以内,“你应该会觉得是好事吧,无人打扰你的创作,只有你和头顶的神像。”

李得彩叼着兔腿点了点头。他珍惜并享受着登临塔内的时光,他也深知这时光不长远了。

小白菜说:“我活了快七年,咱们父子俩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我想现在就是个大好的时机。你说对不对呀?”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能聊什麽。李得彩承认这几年来家里的三个孩子都与他联系不大,他们似乎只属于万金花,而从来都不属于他。如今万金花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是否就自然来到了他的名下?李得彩答不上来,他不断地想起李金泉,突然也觉得自己和父亲一样没能扮演好本来的角色。

于是李得彩能够确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他今後关于塑像的创作不会再受到谁的指摘,其二就是小白菜要与他聊的东西与吉祥天师有关,否则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与他促膝长谈。李得彩感到後背一阵发凉。

“爸爸,你不要紧张,我还没开口,你的额头就流下汗来了。”

李得彩想到小白菜当初在塔里说过的话,感受到一阵迫近的死意,又怎麽能不害怕呢?可他的身体还是倔强的一动不动。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小白菜别管他,继续说下去。

“嘿嘿嘿嘿嘿……那我可就放心地讲下去了。”小白菜看起来很开心,“爸爸,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有名字了,一个很好的名字,是我的老师为我取的。很可惜,我并不姓李,而是随我的妈妈姓万。我的名字是万丶寿丶予。你要是读过《九歌·大司命》,就知道这句话了: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察人善恶,掌人生杀,说的不就是明月庄的小白菜吗?”

寿予,寿予。李得彩现在更加确信小白菜与他没什麽关系了。

“那麽,你一定就好奇,我为何会姓万呢?当然不是我那老师自作主张,我可没有给他这个权力。爸爸,这件事究其原因,整个庄子里最清楚的就是你了。”小白菜指着他手上的画笔说:“我妈妈用这支笔写过什麽?”

写了什麽,那是李得彩不愿提起的,对自己毕生事业莫大的亵渎。他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没脸在这里生存。

“我知道,我知道,她摹写了一句蹩脚的诗文。他们就信了这是她将要登仙的证明。这支笔玷污了你的事业,也玷污了你的理想,同时也对我的性命造成了莫大的威胁。这真是一支罪孽深重的画笔。”小白菜伸手去抢,可李得彩牢牢握着,拒绝了他的审判。

小白菜冷笑一声,“哼,没关系,爸爸。但你要知道,它就是不幸的导火索。我的妈妈急于告诉人们,明月庄要産生一个姓万的仙家。可她忘了,我的姓名悬而未决,姓氏也是我的自由。她姓万,我也可以姓万,甚至可以说我理应姓万,因为我就是她一手带大的。我们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所谓血浓于水,不就是这样吗?”

“可惜呀。”小白菜颇为惋惜地叹气摇头,“她就是这样为自己掘了坟墓。”

“嗯,现在你就要来掘我的坟墓了。”李得彩是这样想的。小白菜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说:“你别担心,爸爸。我不是来掘你的坟墓的。我呀,听取了别人的意见,来给你一个机会。”

什麽机会呢?李得彩觉得这个词不会带来什麽好结果。

小白菜盯着父亲的眼睛继续说下去,“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爸爸,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塑像师,明月庄没人能比得过你。”李得彩听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没有想到小白菜竟是第一个当面肯定他能力的人,他的眼珠有一瞬间像玻璃弹珠那样晶莹剔透。但很快小白菜又说:“可是爸爸,你怎麽就有这样一个污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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