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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里的墙外的(第2页)

“你在等什麽?”季青山问她。

金铃儿把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後,“我什麽也没等,应该是有人在等我。”她说罢,就朝着慧慧走去,“慧慧姐,我有话想和春生老师说。”

慧慧早就猜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了,“他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这间东南朝向的小屋子积累了一整天的暑气而让人感到潮热,但在这临近夏天的时间却没有人因此觉得难捱。季青山极力地想要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一天的感受,他从记忆中寻找杂志和广播还有电视机上见到过的词汇,好像在一瓶盐里找一粒糖。大概是“浪漫”吧,季青山想着。

可惜浪漫都有它特定的受衆,李春生不是其中之一。

小白菜在这个潮热的傍晚坐在教室里与李春生讲述他这几日观察的结论:现在明月庄最悠闲的人是瘸子,最忙碌的人是李得彩,最紧张的人是万金花。

“那瘸子的脸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我也没再见他挎着竹篮去采摘毛豆,而是整日整日地沿着明月庄错综复杂的道路踱步,他的身後跟着一条瘦骨嶙峋的黄狗,狗跟得那样紧,好像他手上提着腊肉似的。”

李春生的手臂上包着一截纱布,毫不掩饰地露在小白菜的面前,手上夹着笔在桌面上嗒丶嗒丶嗒地敲击。

“那时候我正坐在自家的墙头上呢,春生老师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没有以前好了。当时我又浑身发了高热,我亲爱的妈妈万金花还在念她的经,我的爸爸李得彩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土里,我就只能爬到墙上,清晨的时候水泥墙皮还保持着清凉,刚好能为我降降温。”其实他讲述的时候仍然高热不退,额头上不断淌下汗来,“我见到瘸子过来了,就喊他。‘喂,瘸子!’我说,我看你是发了横财,才会这样高兴。”

李春生问他:“你是怎麽看出来他发了财的?”

小白菜捂着嘴笑,“嘿嘿嘿……春生老师,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他是个贪财如命又睚眦必报的人,只有金钱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瘸子擡头望着这个孩子,“横财”的事他差不多是说中了,只不过瘸子从来不想把这事儿分享出去,便摇摇头说道:“我是为明月庄高兴呐!”他擡手指了指远处正在如火如荼修建中的登临塔工程,“多好啊!世上没有比这更宏伟的东西了!”

“呸,虚僞。”小白菜朝着瘸子的头顶啐了口水,瘸子一歪脑袋躲了,一深一浅地继续往东边去。剩下小白菜坐在墙头,对着瘸子的背影喃喃自语:

你口中那宏伟建筑的落成离不开我父母的功劳。现在,他们一个钻进高塔的内部去塑像,一个站在外面做筹划,他们想象的成品比原来的更加高大,但我知道那东西的本质是什麽。纸扎的老虎,面团捏的菩萨。用来唬人的东西其实有三种境界,而他们选择了最低等的一种——外强中干,光有吓人的模样,内里空空荡荡,这只能镇住明月庄的这帮傻子。中等的乃是暴力压迫,这可不是文明人的做法,可他极其有效,能够镇住那些有力气的莽夫。而最高等的则是精神统治,规则无处不在,世间无我模样,世人依旧奉我为圭臬。可惜呀,可惜呀,这个道理整个庄子也只有我小白菜参透了。

小白菜坐在教室的椅子上也是这麽忘情地复述了他的理论,并向自己的老师寻求认同,“春生老师,在河边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向我证明了你是个有魄力又聪明的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春生停下了手上的敲击,他往小白菜那边靠了靠,用反问的语气问道:“你以为我要帮你重建的是什麽?”

小白菜听了,变得异常兴奋,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春生老师,我们真是一拍即合!那我就与你分享另一个情报吧。”

瘸子离开之後,小白菜望了一眼太阳在天上的高度,就决定在这个时间前往登临塔的周围做做监工,便两只手掌扒住墙沿,咚地跳了下去。

瘸子对小白菜说的话尽是敷衍,他现在已经以守护者的名头自居,为了避免当初登临塔被李得彩烧毁的惨剧再次发生,瘸子躲在一户人家的桃树後面,观察着整个工程的进度。

万金花坐在地上不断啃咬自己的手指甲,数月以来小白菜和瘸子接连发生的遇神事件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恐慌,她用流着血的指头示意人们:“快些!再快些!”塔中央的李得彩面对自己手上的作品,表情堪称虔诚,但很快他就挨了万金花的一脚,“就你最磨蹭!”

李得彩不为所动,他的眼珠往上瞥,活像条有着坏心思的狗,“快不了,快了做不好。”

“没用的东西,和你那死爹说的一个样。”

李得彩低垂下他光滑的头颅,手上造像的力道用得更重了。

绵延不绝的修塔队伍当中分开一道小门,李月贤抱着一只灰兔子赶来向万金花问道:“婆子婆子,我爸找不着了。”

万金花一打眼,并没有认出李月贤,“你谁家的啊?”

“我爸是李有福,屠户李有福。”

“我没见过他。”万金花的心里正烦着,一听李有福的名字就更加不愿意搭理她,“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爸,找我没用。”

“可是他们都说你是明月庄最有办法的人。”李月贤的眼神叫万金花捉摸不透,那些有求于她的人们,他们的眼神一目了然,除了哀求就是憧憬,充满了无路可退时的浓烈情绪,成了就是光明坦途,不成就是万丈深渊。可是李月贤不是这样,她看着万金花的眼神像是质疑,又像是嘲讽,仿佛万金花才是来求人帮忙的。我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也许是长期与工具打交道的人生经历造就了她更加超然物外的性格,当她从我口中得知李有福“失踪”的消息时,李月贤只是问了一句:“他是主动失踪的,还是被动失踪的?”

我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她便在其他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万金花这里。

一个修塔的工匠忽然在卸料的时候大吼了一声,把万金花和躲在树底下的瘸子都吓得缩了缩身子,此时瘸子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万金花这里。

神婆子摊开两手显得十分无奈,“我再有办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两手空空地来,还想让我帮你什麽?”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和李池那样能听懂她的暗示,“你要他的头发,衣裳,还是别的什麽东西?”

“你当我是狗吗?”万金花忘记了,李有福的家里没有拜神的传统,自他成为屠夫开始就是这麽被要求的。

说到这里,小白菜爬到桌子上,“当时呀,我就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告诉我的妈妈,当她的作用能被够代替的时候,最好不要开出更高的价码。”

万金花吼他:“你来这里干什麽!”她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为小白菜仍能自由行动而颤栗。

小白菜说:“妈妈,指责我之前还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好吧。”他指了指李月贤,示意万金花应当先应下她的请求。但现在轮到李月贤不给万金花面子了,我的这个妹妹从神婆子的反应中已经完全了解了她的态度,像兔子一样扭转身子飞速离开,只在万金花的手心里留下发丝扫过一瞬间的酥痒。

“嘿嘿嘿嘿嘿……”小白菜缓缓地靠近万金花,“好可惜呀妈妈,你错过了一次在她心中树立威信的机会,你怎麽总是抓不住呢?”

“小王八羔子,有你在旁边我准没好事儿。早知道你是个这样的坏种,我就不该带着你……”她说到一半就感受到了鼻腔的酸楚,过去的因结下的果正在逐渐剥夺她的呼吸。小白菜在万金花的脚下用力一蹬,就将自己小小的身躯腾空跃起,母亲的本能驱使万金花伸手接住了自己的孩子,久违地将他抱在怀中。她觉得自己抱着的并不是六岁的儿子,而是一只固执又狡猾的坏猴子,猴子把她当做树干紧紧抓住,在耳朵边发出难听的声音:“真奇怪啊妈妈,明明是你希望我成为明月庄人人尊敬的仙童,怎麽现在又讨厌我了呢?妈妈,你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连窥视的目光都没有注意到吧?”

神婆子感到疑惑,“你说什麽?”

小白菜把自己的身子挺起来,嘴唇紧贴着母亲的耳廓,“妈妈,在你的身後,我的父亲李得彩的东南方,最粗的树後面躲着瘸子的眼睛,可你沉浸在未来的妄想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哎呀,他现在跑走了,你无处对证,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他。”

神婆子连忙转过身去,只看到路边的篱笆倒了一片,“你想说什麽?”

“我呀,我想来给你一个机会,和我赌一把的机会嘿嘿嘿嘿……”

“小疯子,说疯话。”万金花擡手打了他的屁股,小白菜手上的力气却更大了,透过衣裳抓得她龇牙咧嘴得疼。

“妈妈,你是通晓神谕的神婆子,我是天师亲自点化的仙童,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之间应该来斗斗法。赢了的登上神坛,输了的一无所有。现在我预言,登临塔建成之前,瘸子就会死去!你呢妈妈?你觉得他的命运会如何?”小白菜完全没有给万金花说“不”的机会。

万金花说道:“他会怎麽样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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