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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危险(第2页)

“这儿蚊子很多。”他走到我身旁面对着墙壁问道。

我说出暗号:“等月亮升起就好了。”

麻子问我:“要什麽货?”

“以前要什麽这次还要什麽。”我说。

麻子听了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好像在菜市场里打量一块猪肉,“庄子的?”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後,他领我进了一个没有屋顶的破房子。四面灰墙上用红油漆写满了小广告和“欠债还钱”的字样,顶上十分随意地罩着一块遮雨布,麻子在一处尘土飞扬的角落里问我:“你们上次要货还没多久呢,最近干啥呀?现在查得紧,没那麽好弄,我保证不了。”

“岁数不管,你保证是活的就行。”

“啧。”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折了的香烟给我,味道呛人得很,“活的,哪次不是活的?我又不是做死人生意的,说这麽晦气的话。”

“病的也不行啊。”

麻子的眼神忽然恶狠狠地看着我,脸上的斑块更让他看起来像一头鬣狗,“病个鬼啊!是你们再三再四地要健康没病的,有个小感冒都要给我折一半的价,还敢跟我提这个。”我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挺讲究交易的信誉,接着对他说:“那上次是怎麽回事儿,病恹恹的哭都不像样,没用上就死了。”

“啊?”麻子嘴里的香烟掉了出来,他思考我的话的时候没有吐气,烟雾就从鼻孔里缓缓飘出,“上次?上次根本就没……”他的反应还算快,察觉到我的质问存在漏洞之後拔腿就跑,只可惜他自己选择的这个地点就不是个适合逃跑的地方,我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干柴似的脖颈,拎一只兔子一样将他这把骨头摁在粗糙的灰墙上,麻子立马举起了双手,“我不跑,我不跑了,你是警察?”

“这你放心,我不是。”

听到这麽一句,麻子又妄图反抗起来,“这儿可不止我一个,把他们叫出来你可就……”

“我可就要倒霉了。”我时常觉得在特定场景下人们的反应就像有着共同的剧本,完全可以预测接下来的发展,“你可以试试。但是闹大了引人注意对你有没有好处,我可就不知道了。”

麻子显然泄了气,他开始转向更温和的方式,“你想要啥?”

“打听个事儿。”麻子的动脉血管隔着两层皮肤传来清晰的跳动,他的两只胳膊正尴尬地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到哪里,汗水和着灰尘使我们的皮肤都逐渐发黏,“你之前的话没说完,上次根本就没什麽?”

他直着脖子说道:“我说,上次就没给货啊。”

“没给是什麽意思?”

“好人,好人,你听我说。庄子里要人都是找五六岁的,你应该也知道,但是上次不知怎的就要没满周岁的。我上哪儿找去啊,医院里头我可没这个本事,所以上次的生意其实是没做成的啊咳咳咳咳咳……好人,我喘不过气了……”

我接着问他:“没做成之後呢?就结束了?是谁和你联系的?”

麻子仿佛一个溺水者在挥舞着手臂,“李得彩,一直是李得彩……没有了,我不晓得你说的病秧子是怎麽回事儿!”

在他即将因为窒息而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之前我松开了手,毕竟比起惩戒当下我更在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慧慧听过之後说道:“既然没有从麻子那里弄到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麽找了别的卖家,要麽根本就是庄子里的小孩。以我对李得彩的了解,他并没有除了麻子以外的人脉,他老婆倒是有可能,可是这麽多年来,这些都是李得彩经手的。要是庄子里的小孩嘛,他要是过了开蒙的年纪还好说,这麽小,我也难找。”长久以来明月庄的人们都曲解了文慧菩萨的权能,保胎仙是对她的误读,她从不掌管女人怀胎之事,只有生産与之後的开蒙才是,不过慧慧本人好像对这些误读不甚在意,“麻子有没有说李得彩是什麽时候找他要的人?”

“大概一个月前。”

“那不就是季青山刚躲到这里,大家开始传有水鬼的时候?”

那可真是个热闹的时候。这一整个月以来,除了李得彩自己家庭中的争吵,进出神婆子家门槛的人流也络绎不绝。而据我所知,明月庄这位技艺精湛的塑像师傅李得彩在这段时间里都像一只被圈养的鸡,坐在属于他的黄土围墙里创作宏伟的塑像艺术。这桩人口交易如果和李得彩有关,那麽大概率也会被院墙中无处不在的神像收入眼底。

李春生面对我和慧慧同时投来的眼神却没有作出预期中的回答,“你们等一下。”他站起来往枯井边走去,慧慧在他身後直接问出了口,“你看不清,是不是?那尺子划伤的不仅是李春生的皮肉,也伤了天师的慧眼,你只回答我是不是。”

“是。”我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声音像是肥皂泡一样轻了,在种种主动或被动的事件中,我看到神像身上涂着厚重油彩的泥土表层逐渐剥落,露出内里生着血肉骨骼的脆弱皮囊。

李春生本想从枯井里找到一些过去的景象,这是明月庄能到达的土地最深处,如今也被藤蔓和树根占领了。枯井没有做出应答,标志着这一感官的彻底失灵。

慧慧说:“你别怕,我也可以是你的眼睛,那天必定有蹊跷的事发生,不怕揪不出来他。”

蹊跷,这个词似乎提醒了李春生,他从几日前混乱的回忆中注意到了一处疑点。

“李有福说那个孩子包着花布吗?”他问道。

“是呀,包着花布,装在篮子里。”

我听到李春生的叹气,带着追悔莫及的意思,泛着焦苦的味道,“我可能碰到过他。一个拎着篮子的瘸子,篮子里是花布。”

“瘸子?”我说道。明月庄跛脚的男人不多,我自然地想起了那个在季有兰家门口留守,没有参与水鬼争论的人。

“呀!”慧慧发出这麽一声惊呼,我就知道她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东西,“咱们光顾着救季有兰出去了,谁晓得还有这档子事。李春生,像他们这样听从神婆子的指令去看门的,得有什麽要求?”这不是疑问,而是在做进一步的确认。

“四肢健全。”李春生回答道。

“是啊,姑且不说神婆子会拿出‘身上有缺,逢守必失’的话,瘸子走路都不稳,怎麽会允许他去做看门堵人的活儿呢?”

这个古怪的瘸子的形象在李春生的脑海里也变得清晰,吉祥天师的眼睛没有看到他,李春生却是实实在在与他打过照面的——在他前往老屋的路上,皮肤黝黑拎着竹篮子的男人,在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脏话以後,就是瘸着腿离开的,那方向,不正是李得彩的住处吗?

我想询问的责任又落到了我头上,“我去一趟。”

“你回来。”李春生说道,“我去。”

“为什麽?”

他没有回答我,很拙劣地转移了话题,“不早了,金铃儿她们应该饿了。你给他们做点饭吃。”说罢他就往门外走。连慧慧也走过来把我推开,“你让他去吧。”

“为什麽?”我再次问道。

慧慧说:“李月来,这本就该是他来管的事。你没有看出来,我可看出来了,他不希望你干涉太多人间的事,至少在他走之前不希望。你可以助他,但不要涉及太多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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