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轻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回了神,把还剩一大截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踢到马路上,“这么快,都挑好了?”
季语点头,从一叠像砖头般的厚书里抽出一本英语词典,递给钟业,“如今英国人主政,总归要懂几个英文。”
钟业定睛看到封面上的大字——
《牛津儿童词典》
《oxfrdchildren‘sdictinary》
心里憋着笑,假装无心,实则有意,迟疑说道:“可我中文字都未必认得全。”
季语还没来得及说她可以教他,就有一帮穿着鲜艳颜色衬衫,带着啡色墨镜的古惑仔,有一两个还搂着或主动,或抗拒的青葱少女,大摇大摆向他们而来。
钟业主动打招呼:“飞哥,这么巧。”
领头的黄飞没听到似的,抬起单脚,踩到栏杆上,弯腰对着自己的皮鞋蹭了蹭,吹一口,跟身后的绿衫仔说:“香港的天气真是一日不如一日,灰尘越来越多,你看我这皮鞋,昨日通菜街买的来佬货啊,今天就脏成这样子。”
绿衫仔惺惺作态道:“哎,大哥,怕什么啊,你面前企的不就是‘擦鞋仔’咯!”
黄飞压低墨镜,四下乱瞟,反问道:“边度?系边?”
直到与钟业四目相对,他装作恍然大悟,对绿衫仔踹了一脚,教训着他,“你个衰仔,就算业哥做我们太子爷走狗,也是陈公看得上他,你呢?call三条九就差不多!”
钟业被这样羞辱,一点都不生气,至少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来,还能配合着他们笑。
黄飞拳拳打在棉花上,但身后兄弟看着,他无论如何都要出口气。
钟业这两年顶在他头上,陈家两爷孙都看重他,陈公虽说身体无碍,可难说哪天撒手人寰,“船王”的头衔和身家只会留给败家子陈晋荣,他唯一的孙子。
黄飞要立威,只因他相信,能混社团的,拜的是关二爷,敬的却是财神爷。
于是,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瞥向季语,书卷气十足的学生妹,没有涂脂抹粉,天生的肌白唇红配得起她这个年纪的灵动。
季语察觉出火药味快要飘向自己,不管怎样,她今日没心情,也没时间掺和进去,她转身对钟业客气地说道:“钟生,麻烦你把书转交给我家姐,时候不早了,司机还在等我。”
钟业微笑颔首,“好的,二小姐注意安全。”
季语随后望向其余等人,“各位……”,她顿了顿,凝视黄飞,清澈见底的眼眸好似隐藏深坑的浅滩,吸引人靠近,却暗藏攻击性,缓慢道出,“再——见——”
黄飞煞时冷汗沁满后背,他慌张问道:“她到底是谁?”
待季语走远,钟业侧身指着她的背影,“忘了介绍,季语小姐,季明鸿大状的二千金。”
钟业摆了摆手,那帮马仔识相让到两侧,他不以为意地往前走,又回头道:“放心,你的皮鞋放在赤柱监狱的碌架床底,绝对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05机会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落在身上不痛不痒贴着“结业公告”
的卷门帘前少见地热闹,放学收工的都聚集此处,缘于头上那顶大雨蓬高峰时期,无人在意铁包肉还是肉包铁,热狗巴还是叮叮车,车门打开,就是新一轮的你争我夺唯独在路边停下的黑白拼色的豪华轿车,车身上一分为三的圆形标志惹人注目,更令人望而却步车窗徐徐落下,季语看不清车内是谁,听声音倒是很熟悉,英语是纯正的伦敦音,“stella小姐,我是否荣幸能载你一程?”
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穿着白底衬衫,外搭灰色马甲,带着一副金丝框的透视,走到副驾边为季语开门男人相比上次见面褪去了羞涩,穿着也更正式,但不妨碍季语一眼认出他,笑意盈盈地叫道:“泽衡……”
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明年毕业吗?”尖沙咀海旁的咖啡店里,许是到了正餐时间,店内零零散散几桌客人低声交谈侍应像哨兵站在身后三尺,斜握装着柠檬水的玻璃瓶,季语喝一口便上前倒满,等到隔壁桌结账才发现一切为了小费卡布奇诺的奶泡细腻绵柔,沾到季语嘴周一圈,惹得张泽衡还没坐下就先笑,拿起手边的餐巾纸要帮季语擦,季语争先一步抢过,隔着纸巾声音沉闷地说:“唔该,我自己来就得”
张泽衡往伯爵茶里加入两颗方糖,边搅拌,边说道:“电话是你阿妈接的,我讲左会送你返去”
季语试探性地问道:“她还有说什么吗?”季家大太出了名的传统保守,遵循着‘女仔人家要识检点’那一套幸好她对季语不多上心,季语没像季婷那般胆小怕事,没有主见但今天这么晚还不回家,怕是免不了挨一顿说张泽衡靠着椅背喝着茶,看出季语的担忧,笑着宽解季语,“我讲路上遇到你,嘉妍缠住你倾计,她也就没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