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映照窗前天光,阴雨的潮湿一寸寸爬上他脸庞,乌发散于肩头,素白锦袍委地,满身都透着敷衍冷淡。
萧策安挑眉:“分内之责?那小杨大人可要仔细想想,如何让孤欢心。”
他踩上地砖,踱步到窗前,墨发被风雨吹拂,垂眸俯视杨柳。
少年在窗前坐了许久,肩上打了一层细雨,落在锦衣上并不显眼,冻得唇瓣泛白。
萧策安随手收起撑窗的雕花杆。窗子落下,震起雨花,有几滴溅在杨柳额上,沿着额角下滚。
他擡手拭去雨珠,指尖触上一片冰凉。
杨柳面庞涨红,指甲嵌入手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殿下慎言慎行。”
萧策安指尖描摹上杨柳眉眼,语气凉薄:“何必惊惧?”
他指腹贴在杨柳眉梢,沿着春日柳叶一般弯弯的弧度摩挲,看着杨柳眼眶渐渐泛红,眼眸里蓄积起水雾。
澄澈如琉璃,像是碧洗过的天空,望之舒心静气。
杨柳拧眉,深觉他是在羞辱自己。
但凡他真的把她看作臣子,都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举动。
她想拂开他的手,触及他威胁的目光,只偏头避开他视线。
下一刻,却被他板正。
他目光炽热而专注,视线渐渐下移,落在杨柳唇上,喉结微微滚动,俯身来就。
杨柳瞳孔放大,待反应过来,已经打上他脸庞,掌心火辣辣地痛。
她暗道糟糕,擡眸只看到萧策安唇角血迹蜿蜒而下,触目惊心,遂先声夺人,质问道:“你脑袋里都在想什麽?”
“小杨大人,”萧策安凤眸上挑,不怒反笑,唇齿间满是血液的铁锈味,抓起杨柳手腕,引着纤柔的指尖抚上唇角破口,一点点擦拭血迹,嗓音悠扬,“这可怎麽办?”
“你的手在抖。”
杨柳一次次推开他,他不厌其烦地凑近。杨柳恼了,提起他衣领将他摁在窗棂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胸膛上,听到他的闷哼声。
她几乎拳拳到肉,越打越重,连日里的愤懑都施加在拳头里,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视线,朦胧间撞见萧策安一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擡袖擦干泪水。
萧策安哼道:“要说还得是咱们家小杨大人神气。这打人的是你,哭的还是你,孤可不管哄。”
杨柳闷声道:“你做什麽逗我,很好笑吗?”
“疼倒是真的,”萧策安坐直,丢过来一张帕子,理了理歪斜的发冠,薄唇微抿,眉目沉沉,“作何感想?”
杨柳摇头,头一次见打不还手,还反过来要感想的人。
萧策安衣冠齐整,“你道君臣大于天,方才拳头落下时,可曾有何不同?身份地位恰恰是这世间最不值一提的,只要拳头够硬丶权势够大,谁敢说三道四?”
“孤与你皆是肉体凡胎,哪里有许多约束?既然你不愿意人尽皆知,孤也不逼你,瞒着便是。”
对面少年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看得萧策安好笑,举茗稍饮一二,“有怨就发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整日给孤甩脸色看。”
杨柳攥拳望向他,斗志昂扬:“那臣还能继续吗?”
萧策安一顿,阴恻恻道:“你试试看。”
他指向不远处的小榻,语调惬意:“孤是要欺负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