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安一笑置之:“日後若即位,孤为大圣,你为小圣,岂不美哉?”
像有一道惊雷在杨柳脑中响起,她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在说什麽?”
他送嬷嬷们过来,是为了这些?
萧策安眸光分毫不错,凝视杨柳:“孤行事,怎需要遮遮掩掩?”
即便是断袖,也没有要他带着杨柳躲躲藏藏的道理。
杨柳浑身气血上涌,咬牙切齿:“你疯了!”
萧策安唇角渐落,声音也冷了几分:“如何疯得?”
他垂眸看杨柳,见杨柳嫌恶地撇过视线,心头也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是大雍未来的天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连他都能对断袖淡然处之,杨柳凭什麽置身事外丶避之不及乃至嫌恶?
长明宫幽闭多日,为何杨柳迟迟想不明白?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许下重诺,便是为名为利为权为势,世上也多得是才容兼美的男子求他一顾,为何偏偏杨柳死脑筋?
萧策安指尖指向杨柳面前的琉璃杯,冷声道:“喝了。”
杨柳偏头,无声拒绝。
偏殿里静得可怕,小窗微支,冷风灌进来,烛火摇曳明灭,满室昏沉变幻,两人的身影也四面摆动,忽大忽小。
杨柳等着他发怒,馀光中只瞧见他闷下杯中酒浆,来不及错愕,下颌就被他扣住,被迫与他对视。
萧策安俯身,与杨柳唇齿相贴。
杨柳下意识去推,萧策安不为所动,只是用力加深这个吻。杨柳咬紧牙关,他扣住下颌的两指一紧,辛辣的酒液也渡入杨柳口中。
他亲起来很凶狠,杨柳连呼吸都艰难,直到被他松开,才大口喘气。
她捂着纤细的脖颈咳嗽,唇齿间满是辛辣的酒气,如何也祛不干净,复而拿袖子去擦唇角,直擦得唇角鲜红欲出血,痛得皱眉,还是不满意。
萧策安抓住他手腕,“你再动,孤就再亲你。”
杨柳愣住,擡眸去看他。他粗粝的指腹抹过她眼角,去拭自乌眸中滚下的泪珠,心中好笑:“怎麽亲了这麽多次,还是不会?”
她突然发力去推去锤去拍去打,萧策安任杨柳为所欲为,揽住杨柳肩头,抱着杨柳低声道:“孤也很累,你乖一些,好麽?”
一点也不好!
杨柳掩面而泣。
她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惜,哪怕一命换一命也毫无怨言,唯独不能与他厮混,何况是断袖之交?
他应该做个明君,即使不能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也该向其靠拢。
可如今呢?
他亲了她,眼里却是笑。
父亲要她忠君,太傅要她立誓。
杨柳去学艰涩难懂的学问,去啃厚重隐晦的史书策论,去建言献策,背他雪夜行山路,为他挡刀剑。
杨柳尽力去做一个合格的臣子,可她要效忠的君主却抱着她吻她唇角,欲为她立大圣丶小圣。
後世祸乱,由此啓也;千古骂名,以此为始。
此法荒诞难行丶重重阻碍,哪怕并不一定施行且後人难以复刻,杨柳也不愿意去想後世将有多少人借此谋私丶放纵无度,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遭受迫害。
殿中无声无息,萧策安以为杨柳累了羞了,并不言语,只稳稳半抱着他。
直到冬衣一片濡湿,萧策安拧眉拉开他衣袖,这才见他长睫缀泪,双目红肿,脸颊都蒸得通红。
萧策安去探杨柳额头,扳正了他的脸,问道:“哪里难受?”
杨柳这次去推他,他倒是顺着力道抽身而退,嗓音软了几分,“孤请太医来,且再忍忍。”
她摇头道:“没生病。”
萧策安看杨柳一眼,皱眉:“莫要讳疾忌医,什麽病要你痛成这样,今夜必须看病。”
他说着,就要俯身抱杨柳,龙涎香无孔不入,钻入杨柳鼻尖,让杨柳再度陷入惊惧。
“够了,”杨柳擦干泪,嗓音干哑,冷声道,“你为何总是逼我!”
“逼你?”萧策安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步步迫近杨柳,看他步步後退,撞上墙壁,大笑道,“你知道什麽叫‘逼’吗?”
萧策安捞起案上的青玉细颈酒壶,酒浆如线,尽入他口中,辛辣呛人,却远不及胸中灼烧。
他拂袖摔了酒壶,碎玉声惊得杨柳眉心一跳。
萧策安指腹摩挲杨柳唇瓣,意味不明:“杨柳,孤问你,龙阳之好丶断袖之谊,美否?”
杨柳被困在他臂弯下的方寸之间,只听到头顶冷淡的嗓音:“想好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