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有猎户进出设下的借力洞,如今结了冰霜,萧策安左腿又不能用力,如何出来便又成了难题。
“您等着,臣去找些东西。”
杨柳在山里打转,幸而她记性好,从没有迷路的烦扰,运气也不错,找到一处猎户暂时安身的山洞,取了尖嘴铁锹,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一路上不见有其他刺客,料想之後也不会再有了。但杨柳怕萧策安一个人在坑里待久了出意外,还是加快了步伐。
离坑洞越来越近,杨柳听到一声长长的哀呜着的狼鸣,心不由一紧。
待到时,一头狼倒在坑里,萧策安拿着木辞沉默地凿墙,脚边堆了厚厚一层冻土,见了杨柳,这才丢掉木刺,理了理衣衫。
杨柳没多想,一铁锹下去,土却冻得太结实,根本就凿不动。
萧策安皱眉:“扔下来。你还带了什麽?”
“斧头。”
“砍棵树,要不大不小的,”顿了顿,他道,“算了,找一棵伤不着你的。”
杨柳便走了,不多时拖着树过来,见他已经在下面把木刺都削了,略带了几根,顺着木头艰难地上来。
他这状况,肯定是走不了了。
杨柳这次要背他,他便没拒绝。
他真的很重很重。
杨柳有时候都想,他莫不是吃猪食长大的?否则怎麽会重成这样,还硬邦邦的,简直要压垮人了。
但身後安静得过分。
于是杨柳抽空问道:“殿下,殿下?”
“还活着。”
杨柳怕他昏睡过去,没话找话:“您晚上上山祈福做什麽?找大兴国寺的慧能大师,不是更好吗?”
“你是怕了这登山的苦。”
杨柳大方承认:“对呀,臣晚上睡觉,白天吃喝玩乐,正是舒服呢。”
可惜他明知今夜有埋伏,还故意载她过来。
萧策安道:“你便是如此,才荒废了大好年华。”
杨柳不喜欢听他教训人的话,满口应下,也不提改过,换了几个话题。背後人没了声息,只拿脑袋蹭了杨柳颈窝几下,沉沉睡去。
等杨柳带他回山洞,生了火,从衣衫上撕了一截,放进煮的那一锅雪水里,要取他手中的匕首时,他却乍然睁眼,眸中冷光湛湛。
杨柳笑笑:“殿下,别怕,臣只是看看您的伤口。”
她从荷包里取出止血的伤药,在他面前晃了晃,递给他看:“止血的。”
萧策安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看到在那锅沸腾的雪水中鼓动的布条,道:“你转过去。”
等杨柳回头时,他已经自己揭下了左边小腿上黏连的中衣。伤口再次被扯动,血肉模糊,看得杨柳一时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帮他包扎。
萧策安新奇:“你今晚不怕血了?”
“还是怕的,”杨柳道,“但仔细想来,臣也没做什麽,多数时候都是殿下您动手。”
“何况臣从前同人讲话时,内心的惶恐不比性命垂危少,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该跑跑该跳跳。”
“而且这次还有您,臣是不敢动手,但还是不拖後腿的。”
萧策安只是听着,望着山洞外的风雪。这麽大的雪,一切都会被掩埋。
杨柳安慰他:“殿下您放心,臣从不迷路,明天天亮了,就背您下山。”
他嘲讽:“你背得动吗?”
杨柳今夜算是耐着性子答话了:“殿下您只管等着就是。”
她坐在火堆旁,眉眼间满是温煦的笑意。
甚至萧策安费劲带回来的木刺,也被杨柳插在狭窄的洞口,至少能防上一防山间的野兽。
分明该是个不眠之夜,却稀松平常如同每一个宁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