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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唯陛下命 > 第 19 章(第2页)

第 19 章(第2页)

杨柳只好等他:“帮你做事,赏口饭吃,怎麽样?”

老头冷哼,不发一言,示意杨柳跟上。

长得俊秀,衣着精细,行事不羁,一看就是在家里受着宠,他才不信这少年能干活。

直到夜间,两人踩着暮色回还,老头才隐隐有些後悔。

杨柳见他开门,要溜进去,却被他拦住,扬扬锄头:“帮你送锄头!老头,我要吃饭,我要进去睡觉!”

老头吹胡子瞪眼,连门也不让杨柳进。

但做饭时给杨柳留了一份,杨柳赞不绝口,夸他手艺好。

如此几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杨柳就靠着他分的蔬食过活。他要赶她走,她就赖着不走。他不赶她走,她就顺杆爬要进院睡觉。他骂她,她就骂回去。把他骂急了拎拐杖来打,她就逗他兜圈子。

老头有一次甚至抖着手丢给杨柳一大把铜钱,要杨柳讨饭回家。

杨柳厚着脸皮,当时就道:“我不讨饭。铜钱太少了,我要一大块银子,我要坐马车住客栈吃好吃的。我要一年後再回家,否则我爹看见了,要教训我的。”

他虽气,但每次该给杨柳的饭一点也不少,份量也在增加,杨柳就笑嘻嘻地陪他吃饭,和他进山耕耘。

她在这儿待了十天,就在外面睡了十天。好在衣裳厚,每天又在山里跑,倒是没染风寒,只在一天开始咳嗽。

那天老头倒是好心地给煮了一碗姜汤,杨柳眉头皱得紧紧:“老头,好辣啊,满口都是姜丝,你手艺退步了。”

老头不理他,怕他冻死在门前,扔了一条破被过来。

夜间,山里的枯枝落叶间总是有不明野兽穿过去。偶尔杨柳擡头,会撞见绿油油的瞳孔,鬼火一样,看得人心慌。

她怕了,就爬墙头叫老头,等老头给她在门前生一堆火。

今夜老头被她叫醒,生了堆火,虽有怨气,但已经不似前几日那般浓烈。

杨柳开始想,老头叫姜馀,自号松石老人,是前朝的大司空,以文章出名,性情公正近乎苛刻。

他隐居时应当四十多岁,是个文官。在这院子还没建起来时,他一个人露天席地,死里逃生,衆叛亲离,听着起伏的狼嚎,惊醒时对上灌丛里绿油油的兽瞳,他在想什麽?

她已经来十天了,老头不再提赶她走的事,但也没有进一步的突破。白日间她装混不吝少年装得再好,性情终究沉静,夜间总是要出神许久才养好精神。

杨柳拢拢破被,裹得紧了些。

今夜怎麽这麽冷?

老头今早没听到杨柳的叫声,皱了皱眉。

掀被下床,被凉意惊了一惊。天光如此亮,他快步开门,果然叫满地厚雪,寒冷如斯,惊觉杨柳还在门外。

他用力拉开门,瑟缩在院墙和木门角落里的少年便倒了下来,唇色青紫,眉目紧缩,浑身凉得厉害。

“杨柳,杨柳!”老头叫了叫他的名字,不见他转醒,慌神拖了长木板,将杨柳放上去,拉他进屋。

他骂道:“浪荡子!死在我这儿,成心要我被官府抓!惹事精!”

杨柳很冷,隐约听到老头叫她,想张口却说不出话。似乎进了温暖的屋子,有人往她身旁塞了个热水袋,杨柳抱住继续睡。

还有人捏着下巴给她灌热水,味道怪怪苦苦的,杨柳迷蒙不清间还嘟囔难喝。

她眼皮很重,比被齐王揍了两拳还难受,不知过了多久,用尽力气睁眼,就看到一张爬满皱纹的脸,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

杨柳想起史书上拼凑的那段人生。

他变法严苛,执行律法更是不留情面,有个宗室子杀了人,被他依法下入大牢候斩。宗室子的家人百般求情周旋,他都不愿意放人。

宗室子潜逃之下被发现,仓促间劫了他刚过十五岁的儿子,要他放自己出城,不然就杀了他儿子。

他还没做出回应,独子大喊要他惩治奸贼丶推行新法,言罢便一刀抹上横在脖颈的剑。他也当街抓捕了宗室子,就地正法。

直到他下任,那个即将崩溃的王朝都没人敢仗着权势轻易杀人。他的儿子也没死在那剑下,但自此只能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在一场风寒中逝去。

妻子郁郁寡欢,不久悲恸而死。

杨柳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一生中最漫长潮湿的时刻,只是史官笔下“公严明。宗子杀人,按律当斩。家人苦求之,不放。潜逃,挟公子,公子疾呼‘枭其首于市,则变法可成矣’引颈自戮。公呼城卫擒贼,不应,拔剑斩之。大惊。後一年,公子亡于风寒。月馀,妻执公手曰:‘今三命在尔,勿使法废’,卒。次年,请出公于岭南,不用。期年,宁王乱,公平之,染疾。疾笃,公卿大夫及藩王上书,请诛公以清君侧,帝垂泪。公无所踪,疑死。终公之年,四海奸邪得抑。时人曰:‘非贼残其子,公食其子’。”

杨柳嗓音干哑:“没死,饿。”

老头沉默着递给杨柳蒸馒头,又一碟清粥小菜,看着杨柳吃完,忽然从袖口中取出一块银锭,拍在桌上:“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我这里从来不让鼈孙进。拿上银子,病好就回家,找你爹去!”

杨柳刚准备态度好些,被他一激,气得拍桌子:“我爹让我来求学!求学,你懂不懂什麽叫求学?没学到就回家,你成心要我被我爹打死!”

老头额角直跳,收回银子:“你要我还不给呢!箱笼里有衣裳,自己换!”

他摔门而去,给杨柳屋里点了蜡。杨柳翻开箱笼,里面摞着一套套新衣,都是少年人穿的。

杨柳笑笑。

……

二月二十五,老头的小麦在冬雪滋润下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杨柳刚赶走来抢掠的盲眼乞丐,被他伤了手,在院里包扎,忽听得有人敲门。

她拉开门,一个宽袍博带的文士立在门前,朝杨柳颔首,“老先生可在?”

啓元帝或萧策安派了新的说客来——杨柳最担忧的还是发生了。

她笑笑:“要等,要等!”

文士此行,有车马相随,侍从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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