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又羞又恼:“那您可以找别人。”
她话落,搭在腰上的手顿时紧了紧,萧策安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你不愿意?”
杨柳冷静下来,提醒道:“您知道的,我从没有来过月事。”
萧策安心揪了一下,捂住杨柳嘴唇:“太医院那麽多太医,皇城里名医云集,总会调理好的。”
杨柳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应声。
萧策安再说话时,她都只是应着。
等他留下一句“夜间再来”,门扉开合,杨柳从枕上擡头,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可算走了。
杨柳才不想和萧策安扯上这麽深的联系。
还好从安丰县回京前,宋太医给杨柳的药十分齐全。
她带的避子丹,是以前请宋太医特意搓的,服下後可以影响月事。宋太医警告她,这药对身体的危害很大,不能多吃。
杨柳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她,但在安丰县的三年和回京的两个多月,她只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出,萧策安手下或许有一支打探消息的隐秘队伍。
就像她在衙署和裴泫会面那天,旁边只有提灯的小厮在,她敷衍裴泫而说自己有一位早逝的心上人,夜里萧策安就知道了这句话。
又或者如同今日,沈相请她密谈,屏退衆人,萧策安却依旧清楚沈相和她说了些什麽。
杨柳在窗边整了会儿书,天色渐暗,遂放下窗子,点蜡倚在床边。
如果她是萧策安。
如果她恋慕权势。
她一定会将“杨柳”定为皇後,或者纳为後妃。
父亲在武将中地位不低,被派去庭州,虽则出人意料,但以父亲的能力,确实能坐镇庭州,威慑突厥。
和萧策安达成交易的那个下午,杨柳在衙署里想了很多。
立她为皇後或者後妃,既能昭显他对与先帝一同打江山的臣子的敬重,还能轻易地收回父亲的兵权,不需要担心有碍名声。
而且父亲忠心,杨柳家里人丁凋零,没有叔伯和兄弟姐妹,萧策安甚至都不需要担忧外戚势力。
杨柳却大不相同。她在宫里,定然不能常常与父亲相见。父亲也管不到宫里,杨柳在宫里如何,还不是萧策安说了算?
即便他们的孩子未来会是太子丶是天子,杨柳也不乐意。
她的身份和家世实在是适合入宫,但如此,她和父亲一开始的筹谋又算什麽?
半年。
如果这半年内,任凭萧策安如何调理,杨柳都没有月事,足以证明她没有生育能力,那麽他就不可能再让她入宫。
不入宫又没有後代的杨柳,不会对他的兵权构成威胁。他依旧能收回兵权,唯一变的,只是要找另一位合适的人选来做皇後。
杨柳觉得,以萧策安对权势的渴望,他不会拒绝这条对他有莫大好处的道路。
她攥着书的手很紧,指节发白,直将书边揉出细微的褶皱,惊醒後又将书边抚平,循着记忆塞回书架。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但杨柳希望天也能助她一助。
……
张太医额头冷汗涔涔。
不应该啊。
他调理了这麽久,贵人怎麽可能连月事都没有。
“陛下,敢问贵人可有服用其他药物?”
萧策安几乎夜夜与杨柳同榻而眠,也有暗探关注杨柳的行止坐卧。除了寝居与净室,杨柳去往他处都有人盯着,定期汇报。
杨柳的寝居和净室一成不变,一杯一盏都要分毫不错地摆放在原位,添一物少一物杨柳都不许,因而多什麽或者少什麽也极其显眼。
萧策安最初时查看过两次,不像能藏东西的地方,後来就不再留心,左右在杨柳这里,有什麽变化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因而他道:“不曾。”
张太医心道怪哉,总觉得不对,却不敢开口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