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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第1页）

第47章

梅洛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跟在亚瑟身後进入一个小隔间里。右半边身躯全都替换成了金属义肢的伊斯躺在医疗舱里昏迷不醒，那个会笑着承诺自己一定会带猎物宝藏回来的小狗躺在里面毫无生机。

梅洛蒂走到医疗舱前：“我该怎麽做？”

“用精神力深入他的精神识海修复精神图景，刺激到他醒来或者精神体再生就能脱离危险了。”

梅洛蒂伸出手，精神触肢穿过医疗舱，贴上伊斯的额头尝试链接。一次丶两次丶三次，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後，梅洛蒂终于进入了他的精神识海内。

倒塌一片的废墟，精神识海内构造出的场景七零八落分散在四处，梅洛蒂就像拼拼图一样用精神力将这些废墟缝合起来。城市初见雏形，开裂的街道坍塌的建筑，就像被施了恢复如初的魔法般开裂的石块在自动粘合。直到城市被修复大半，梅洛蒂沿着还未修复的凌乱街道一步步走向远方，所过之处自动复原。

快走到尽头时，一抹染了脏污血迹的暗黄色出现在梅洛蒂面前拦住了她的脚步。浑身都是毛结沾满了灰的金色狗狗，乖巧蹲坐在街道中央，身後是废墟，眼前是许久不见的有着温暖双手为它梳理过毛发的人类。

金色狗狗露出一个呆呆傻傻的可爱笑容，浑身毛发脏污下笑容依然是那样的明媚耀眼。

好久不见呀，人类，想你啦。

梅洛蒂看着那个笑容，蹲下身来伸出了手：“乖乖，快到我这儿来。”

金色小狗迈开步伐，甩着并不顺滑的毛发克制的冲到梅洛蒂跟前半米处站定，身後的尾巴在疯狂地摇晃，担心自己身上太脏而没有扑到她怀里。

梅洛蒂坚定的再一次伸出手，敞开怀抱，等待着小狗扑进怀里。得到肯定後，金色小狗冒出一个更加开心的笑容，哈哧哈哧甩着舌头扑进梅洛蒂怀里。

许久未见过的如此耀眼到刺目的笑容令她忍不住落泪。脏脏小狗在梅洛蒂的眼泪下被梳顺了毛整理干净了毛发，又是一只崭新的小狗，亮亮的金闪闪的散发着柔光，为灰扑扑的城市增添了一抹亮色。

梅洛蒂朝灰暗的天空伸出双手，红色长发下从脑後延伸出的精神触肢现出浅绿色的宛如树叶脉络般的纹路，为这座灰暗的城市中增添了许多道色彩。

梅洛蒂明白了，她并不是做不了疏导，只是本能的厌恶着不想给来路不明的陌生哨兵做疏导。她不想让自己付出了努力和代价却被低劣的哨兵背刺伤害，白白浪费她的精神力降低她的身体健康度。在看见小狗笑容的那一刻，梅洛蒂明白了。

她需要得到大量的正向的回应。

她想要的丶要求的丶渴望的纯粹的感情不可能存在，至少现在不可能。就像亚瑟送来的书中所说的一样，不是自己想要的爱就拒绝，不需要的花就丢掉，没必要因为觉得自己需要而强迫自己收下，也没有必要太过顾及他人的感受而强迫自己接受。

她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并不需要用不好意思接受的东西放在眼前来折磨自己。

或许莉莉丝一直对她的叮嘱她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过。

梅洛蒂的鹿出现在灰色的城市中，金色小狗看见比它大了好几圈的鹿先是怔愣，然後甩着舌头就扑上去一起玩闹起来，围着白鹿转着圈追逐着它上扬的尖锐鹿角。

白鹿低下头，金色小狗试探着地舔了舔那庞大的拥有着许多分叉的鹿角，太过自来熟的举动让白鹿一个拱头小狗就被挑飞出去，却半点也不恼的又凑了过来。

梅洛蒂从沉浸的疏导中清醒过啦，医疗舱上显示大幅提升的精神值显示着她的成功，一旁的亚瑟不知是欣慰喜悦还是悲伤担忧，他出声夸赞：“你做的很好。梅洛蒂，你是个很棒很厉害的人。”

“谢谢。”梅洛蒂毫无芥蒂收下了这句夸赞。

疏导结束後的梅洛蒂似乎産生了些许改变，她依旧瘦弱安静，却好像内心更加坚定了後自己戳破了那一层被迫或自愿裹在身边一层坚硬的壳。

坚定平和从容，她的眼里不再有挥之不去的疏离与不安，就像是摇摇欲坠的的塔被人为的摧毁倒塌後，从废墟中顶开砖块萌芽的绿叶，在漫长的时光中终会成长为一颗坚韧不拔的树。

两人悄悄前来又悄悄离去，这次再听到那些哀嚎声时，梅洛蒂向亚瑟发问：“他们为什麽在惨叫？”

“这里的人都像伊斯一样，暴动值过高或精神值过低産生了认知错乱和剧烈的脑部疼痛。”

“没有人治疗吗，不会被安排疏导吗？”

亚瑟摇头，低声说：“太浪费，不划算。”

“这里都是经过药剂和向导疏导或注射过大量向导素治疗後依旧降低不了暴动值的哨兵。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多他们却不能産生出相对应的回报，倘若在消耗完自己的积蓄前还不能稳定下来，那麽他们就会被销毁。”

“伊斯也是这样，系统听从他的遗嘱将遗産分为三份，捐献一份，一份用来治疗，还有一份……会在脑死亡後购买一件虫族尸体制成的工艺品寄送到白塔内一位名为梅洛蒂的向导处。”

梅洛蒂肉眼可见的连呼吸都凝滞片刻。

“销毁？”梅洛蒂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亚瑟，“他们不是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吗，为什麽连……最基础的保障都不能获得。”

亚瑟也停下脚步，无奈地轻轻摇头，对梅洛蒂解释道：“因为资源是有限的，有限的资源只能用在有能力的人身上。他们活着时用的每一支药剂丶每一针向导素原本可以用在此时此刻在前线与虫族战斗的哨兵，或许就是用在他们身上的这一针能让战争扭转局势，付出的代价与未知的收获相比差距太大，很不划算。”

“而且，”亚瑟将手心覆在心口处，“在觉醒成哨兵的那一刻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清晰的认知，比起变成只会发狂的怪物浪费资源，不如早日回归大地妈妈的怀抱。”

“我们并没有死亡一说，我们只是回归了妈妈的怀抱，化作尘埃後成为宇宙中的一粒微尘，或许亿万年後我们将再次重逢，在重逢之前，你是我丶他是我丶她是我丶它是我。我不会消逝，我们会互相纠缠直至宇宙湮灭或再次相遇。”

梅洛蒂不理解他们的文化和想法，但尊重。

回到住所後，亚瑟赶着回去处理工作，梅洛蒂拉住了他的外套衣摆，主动凑近：“我想离开这里。”

“如果你想的话，如今你可以继续疏导工作了，我会让你调回地面的。”

“不是。”梅洛蒂摇头，更凑近了些，几乎是要与亚瑟脸贴着脸，“我想离开黑塔。”

亚瑟飞快地伸出手捂住了梅洛蒂的嘴，失礼而冒昧地将她搂进怀里，用华而不实的宽大外套把她遮住。第一次将梅洛蒂拥入怀里，亚瑟心里除了慌乱不安再也生不出其他。

黑塔内的警报并未响起，隐形的摄像头也没发出细微声响，更没有机器人前来。

亚瑟把梅洛蒂完整的遮在怀里，将心底的惊慌压下後，护在她头上的手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那一头干枯的红发，用气音极小声地说：“我会努力想想办法，只是…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之前你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每天的能量剂也要喝，白霖是可以信任的人。”

梅洛蒂点点头，在主动退出亚瑟的怀抱前用力的回抱了一下，被自己身上的骨头硌得生疼，埋首在他怀里，她对他说：“谢谢。”

谢谢你的书，也谢谢你的陪伴和爱。

梅洛蒂的双眸再次燃起了光亮。

亚瑟也很高兴，高兴于梅洛蒂再次燃起生机，不再萎靡。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馥郁的玫瑰花香气在两人缩短的距离间逸散开来，梅洛蒂闻到了，浅笑着释放了些自己的信息素。

两种信息素交汇融合，梅洛蒂的心中密林生出了一枝努力绽放生长的玫瑰。

“你的信息素很好闻。”梅洛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