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事了拂衣去
那明明只是一句诗。
许多的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褪去,他们的心脏便被那位似乎永远温文尔雅丶永远从容不迫的先生来了一遭重击。
那是什麽样的神情呢?
似乎浮生中无数海上霄灯丶无数饮酒欢笑不过大梦一场,他骤然从梦中惊醒,身边清冷空荡,徒留满室死寂。
好像时间将他遗留在了原地,记忆反倒成了他自愿背负的枷锁。
可那明明。。。。。。只是一句诗。
胡桃没有想到竟然把这一幕也播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她也在思考这屏幕会不会把一些钟离隐瞒她的事情放出来——但是等到真的放出来的那一刻,无名的火焰在她心头燃起,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也默默扳平,神色也在夥伴们的见证下逐渐变得肃然,甚至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火焰都按耐不住地在她周围跳动,隐隐勾勒出蝴蝶的形状。
把这些放出来,和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行揭钟离过去的伤疤有何区别?!
胡桃想,幸好钟离不在这里——幸好他不在这里,没人会阻拦她了解他,也没人会当着他的面撕开他的伤疤——璃月港的人们即使清楚她家客卿不敬帝君,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跟这位儒雅俊美的客卿置气,更没人会在他面前撕开他的伤疤。
如若要是有——往生堂也不是吃素的!
“。。。。。。简直让人不爽,”胡桃咬牙切齿地喃喃,“要不是轻举妄动不太好,否则本堂主定然要这块破屏幕尝尝护摩的力道!”
见老孟和仪倌们也肃穆了脸色,香菱连忙岔开话题:“别生气别生气,首要问题不应该是为什麽钟离先生对这句诗词格外敏感吗?要是能搞清楚为什麽,我们以後和先生交流的时候也好多避开一二嘛!你说对吧?行秋。”
云堇也若有所思道:“先前我同钟离先生交流或者帮助旅行者的时候,偶尔会听见先生感叹类似的话。”
辛焱转头看向她:“什麽话?”
胡桃几乎和云堇同时开口,异口同声道:“‘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何日再见呢?’”
行秋若有所思道:“。。。。。。钟离先生可是与故友离别过?”
这问题问胡桃必然是没用的,胡桃当时那麽小才遇到钟离先生,然而那时候的钟离先生已然对这句诗词反应颇大——话说回来,这麽多年过去,钟离先生的容貌怎麽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半分未曾老去?
但是这话,显然无可避免地入了知晓始末的仙人们耳中。
仙人们面面相觑,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原本无条件信任帝君的心脏里扎根。
萍姥姥蹙眉,担忧地询问若陀:“龙王,帝君身上的【磨损】。。。。。。”
若陀沉默不语地注视着画面上那位儒雅俊美的往生堂客卿,半晌过後,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摩拉克斯,是我们当中最坚韧的灵魂。”
可是坚韧不代表他不会被时间所【磨损】,可是坚韧不代表他不会因为离别而受伤。
【若说活泼,胡桃小时候的性子必然是很活泼的。
小女孩跑到无妄坡的树上去睡觉的画面自然是震惊了不少人的——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但是她今天晚上大半夜的来无妄坡可不是为了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