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有些疑惑,擡头看去。
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擡头,就将她方才堪堪鼓舞起一点波澜的情绪尽数沉入谷底。
【“阴阳有序,命运无常。”
文雅的客卿虽不明说,但是无论是他所讲述的哪一个睡前故事,都没有一个如童话故事般完美的结局。
她的祖父,更是用自己的逝去教会了她这一句话。
她在亲自举办葬礼後收拾行囊,乘着夜色丶怀揣着鲜为人知的目的去往那生与死的【边界】。
仍徘徊于【边界】的魂魄们告诉她,她的祖父不会在这里停留。
往生堂的历代堂主从来都是如此,他们都不会执着停留于【边界】。
因为一生豁达,所以死後,也没有什麽遗憾可言。
这件事,她家那位客卿先生真的半分都没察觉到吗?
胡桃不觉得。
只是客卿不说,她也不说。
谁都没有提及罢了。
钟离第一次看到她的神之眼时,便难说是忧虑,还是感慨地叹息。
自祖父逝去後,全往生堂上下大部分事务都暂时由这位见多识广的客卿代理,当时她还以为是客卿对她私自去了【边界】有些训戒的意思,但是其实并不是,至少胡桃询问时,客卿总是说相信她,一如既往地相信她能做的和祖父一般好。
那他又是为了什麽而忧虑?
是为这个神之眼?
胡桃翻来覆去地观察自己的火系神之眼,没觉出来这颗神之眼有什麽不对。
她去询问,客卿也只是避重就轻——这或许是对她来说的避重就轻,对于钟离而言,胡桃丝毫不怀疑感慨是重丶忧虑是轻——感慨万分地说一句:“堂主长大了。”
可是我的好客卿,你可是半分都没老啊,装凡人能不能装的像一点?
胡桃注视着钟离一如当年的美貌,悄悄咽下这句吐槽,拿过钟离给她的那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完全是会让懂行的人大喊暴珍天物的喝法。
她家客卿无奈摇头,也就纵着她去了。
祖父刚走时,她有时注视着自家这位疑似仙人的客卿,想起了祖父曾经提到过的几句话。
她不知道祖父是不是和钟离单独聊天的时候察觉到了什麽,还是祖父年近寿终,总是比旁人更敏感些。
不知是哪一日,突然拉她到一旁谈论起了钟离客卿。
她夸赞钟离先生的学识,祖父一派理所应当又莫名有些自豪的表情——或许是觉得钟离先生和他是忘年交,所以祖父他也觉得自己沾了几分光?
她夸赞钟离先生的武艺,提及向钟离先生学枪的日常和钟离先生挥枪时的姿态,祖父总是听的聚精会神,仿佛见了他崇拜的人一般。
她夸赞钟离先生的美貌——那可就不得了了,她的祖父必然是要学老酸儒们震惊到吹胡子瞪眼的——仿佛她对守护璃月的那位神明说了什麽亵渎神明的话一般。
真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胡桃如此评价。
可是那场对话的最後,先前祖父那生动的表情尽数沉寂下来,像是在仔细纠结着什麽。
最後,语焉不详地对她说了一段话:
“阿桃。”
“倘若有一天。。。。。。他不再担任往生堂的客卿,或者选择不与你告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莫要拦他,也莫要怪他。”
“阿桃,生死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