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前世?
---(懿)
我跪在青玉砖上,指尖压着绣金牡丹的裙裾。
太後手中那盏雨过天青瓷盏磕在紫檀案几上的脆响,惊得檐下铜铃跟着震颤。
"箬辛今年及笄了吧?"鎏金护甲划过我低垂的眉骨,"哀家瞧着,与镇北侯世子倒是般配。"
掌心血痕又深一寸,这些年我总在寅时惊醒,望着菱花窗外浮动的月影出神。
承樾的青衣总裹着夜露的寒,可他指尖点在眉心时,分明是温热的。
"臣女。。。。。。"
"太後娘娘!"殿外忽然传来宫婢惊叫。我转头望去,见九曲回廊尽头的梧桐树上悬着个人影。
他的玄色朝服被晚风鼓起,腰间缀着的金鱼袋在暮色里晃成碎金——是今科状元古子成。
他足尖点在叶片上,眼中泛着诡异的青芒,我认得这种光,上元夜被野猫叼走的宫灯。
在承樾挥袖的刹那,也是这样幽幽亮起。
"状元郎怎的在此处贪玩?"太後扶着女官起身,话音未落,古子成突然如离弦之箭朝我扑来。
镶玉革带擦过我耳畔的瞬间,我嗅到一缕伽罗香。
这是承樾袖间常染的气息。
暗红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时,我看见承樾站在古子成身後。
他依旧穿着我及笄那夜的竹叶纹直裰,可这次他的手指径直穿过了古子成的後心。
月光漏过他半透明的指尖,在地砖上投下细碎的影。
"莫怕。"他声音还是少年模样,尾音却带着金石相击的清越,"我在。"
古子成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十指暴涨出寸许长的青甲。
承樾虚握的手掌猛然收紧,那些狰狞利爪便碎成齑粉。
我望着他眉心浮现的赤金纹路,忽然想起七岁那场高烧里见过的图腾——在观星阁顶的浑天仪上,用鲛人血描画的星轨。
"放肆!"一声清喝破空而来。
我擡眼望去,见王天辰立在飞檐之上,手中罗盘转动如满月。
他今日未戴通天冠,鸦青长发散在身後,与昨夜在藏书阁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
古子成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喉间发出咯咯异响。
承樾飘至我身侧,广袖将我笼在结界之内。我看到王天辰的罗盘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掐着古子成的咽喉,另一个正在剥落他脸上的皮囊。
"双魂术?"承樾冷笑,"幽冥殿的耗子也敢来窃龙气。"
血雾炸开的刹那,真正的王天辰从月门转出。他紫袍玉带分毫不乱,擡手便将假货收进袖中琉璃瓶。
我注意到他腕间有道新鲜血痕,与承樾指尖残留的灵力如出一辙。
"让太後受惊了。"他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子时三刻荧惑守心,妖孽最易借机作乱。"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鎏金护甲重重划过我的肩头。
承樾的魂体在更漏声里逐渐淡去,最後化作一缕烟缠上我腕间玉镯。
我摸着尚带馀温的镯子,想起昨夜他在水榭说的话。
"十五年前太子遇刺,我在溯梦术里见过你的眼睛。"
此刻王天辰正弯腰搀扶太後,後颈隐约露出赤金纹路的一角,那图案与承樾眉心的图腾,恰似并蒂双生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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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台纱幔被热浪灼出焦痕,罗曼却裹着银狐裘坐在冰鉴之间。
鎏金护甲拨过琴弦,看着阶下枯槁的乐师们像提线木偶般重复《鹿鸣》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