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81章（第2页）

“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啪嗒，陆扬声手一抖，面前成型艰难的花瓶胚胎一侧瞬间塌陷，连带着周围好不容易砌起来的高度一起往下倒台，一大堆陶土变回原样，但他来不及抱怨，也没空去吐槽，陶轮还在不停旋转，将废品的模样在陆扬声眼里转出虚影。馀光里头那个清晰且安静的角落被安简意占据，他正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寻求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说，不记得你那时候教我的方法。”

陆扬声非常刻意地扭开头去看窗外，路灯把柏油路面照亮，风偶尔卷起一两片落在上头的叶片在道路中间低矮地腾飞，然後很快归于沉静。

“那我再教你，好不好？”

“。。。。。。。。你这口气，听着怎麽跟哄幼儿园小孩似的，什麽好。。。。。。”

他有些无奈地转头过去，原本带着尴尬的吐槽在看见安简意那一双眼睛时候顷刻烟消云散。

“。。。。。。。。。你教吧，先别说话了。”

“那你把手伸出来。”

陆扬声照做了，他伸出手去在面前自然张开，安简意向着他身边移动一步，两双满是泥浆的手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相贴，靠近，安简意试探着开始用力，直到完全的重叠契合。

突然的亲密让陆扬声浑身紧绷，人就蹲在自己腿边，别这手的动作和下蹲的姿势显然并不怎麽舒适，但安简意似乎并不介意，也没有任何想要挪到他身边一起坐的想法，就这样蜷在地上，重新啓动方才被他摁停的陶轮，拽着他向着仍然湿润的瓷土靠近。

他开始时不时地往外冒几句话，这里要放松，那里该收手往上，但陆扬声已经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在他的话上，他能感受到安简意的每一次手势的调整和力度的变化，皮肤带着微微热的体温，突出的每个骨节微微顶在自己手背，带着自己的那双一起将方才根本不听使唤的黏土塑造出一个初步的雏形，他说了很多，但陆扬声早就变成了开小差的学生，神经随着那双手一起像泥土那样被随意揉搓拿捏，被安简意团成圆圆滚滚的一团，飞远了十万八千里。

“你自己试试吧。”

“。。。。。。。啊？”

陆扬声还在盯着他的脸出神，安简意演示完基本要点，干净利落地抽回手来。突然失去帮助的感觉同以前上课走神时候被老师提问的时候如出一辙，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成型小半的土坯被安简意一手直接打回原形，又用相同的眼神挪去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安简意同他对上目光，只是歪了歪头，示意他动手。

“呃。。。。。。”陆扬声有些无措：“你能再演示一遍吗？像刚刚那样？”

“你是说，”安简意冲他眨了眨眼睛：“像刚才那样吗？”

“。。。。。。你先坐起来再说吧。”

他拖着矮凳往旁边挪了挪，想让安简意将自己的凳子同自己靠近相连。他看着人手撑在地上支棱了两下，却还是没有站起身来，想是蹲太久腿麻了，于是陆扬声又极为好心的，友善的，将手递了过去，想要帮忙拉他一把。安简意也没客气，抓住他以後顺势将凳子一把拽过来，又从善如流地将手重新同他扣在了一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靠在自己身侧，手臂穿插在陆扬声身前，做完了这一切，还特别真诚地看着他，跟他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

安简意开始重新讲，有了上次的教训，陆扬声不再走神，认认真真地听，在他松手以後自行尝试时却仍然无法完全掌握那些看似简单的要领。他皱着眉头尝试去调整，却始终难以达到他演示的完美形状，陆扬声扭头去看安简意，他双手腾空等在旁边，也一同看着台面上的东西，见他看向自己，又很快转头过去回应。

“怎麽了？”

“要不今晚别学了，我真不是这块料。”

“累了？”

“没有，就觉得这样很浪费你时间。”

“那我就再讲一遍。”

陆扬声没动，只是叹了口气。

“那要是你再讲一遍，讲第四遍，第五遍，我都不会，怎麽办呢？”

“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有第七遍，第八遍，第九遍。”

他冲轻轻笑了笑，耳边机器运转发出规律又低哑的摩擦碰撞声，安简意冲他再一次伸出手，说那都没关系。

“陆扬声，我不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