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安简意见他半晌没个动静,上下看了一圈自己的屋子:“前两天暖气刚断,如果冷的话,我去找件衣服。”
“不,不冷。”
陆扬声很快地摇头,觉得应该再说些什麽接上,却又不知道该同他以什麽样的语气说话,又该谈论些什麽话题。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人完全进入另一个人生新阶段,认识新的人遇到新的事,同过去的一切告别。陆扬声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被划入“告别”的那个范畴,他们现在应该算什麽关系?前任还是朋友,或者什麽都够不上,仅仅只是出于再见的礼貌,让这番对话不至于在深夜的马路边上进行。他环顾一圈,没发现小孩和别的人的生活痕迹,屋里就一间卧室,难道他已经结婚又离婚,或者是正在和那个带着孩子的男人恋爱?
“你。。。。。怎麽会在这里?”
“嗯?”
陆扬声同安简意对上目光,掐头去尾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分公司选址定在北城,我过来看看地方,顺便休息一段时间。”
盛轩的发展从他们分开的那时候开始一路往上,陆扬声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能力有多麽出衆,或者领导有多正确,每一个人在这件事里都出力不少,而其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此刻面前的人。
他一直都清楚,那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头,几乎所有的快乐和感动都源自于谁,状态和心态的转变让他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提升,他想对安简意说声谢谢,但现在明显非常不合时宜,陆扬声只能自顾自地喝了口水,企图用堵住嘴的方式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下午时候,怎麽不进来。”
“。。。。。。。。。。你看见了?”
安简意点点头,说他出门时候已经找不见人影,擡头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像。
“见你忙着,不方便。”陆扬声垂下眼睛:“以後还有。。。。。。。”
“你原本不想见面的,对吗?”
谎言被戳穿,安简意的犀利和敏锐比起之前有增无减,陆扬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唯独在他这儿破绽百出,总是行不通。他下意识就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陆扬声发现,这话里头的纰漏更多,他为什麽不敢,还不是因为当年的那点事情,那几句话,话一出口,两个人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那个晚上,然後场面就会变得更尴尬。
于是陆扬声选择了沉默,就这样被安简意视作默认。他皱起眉头,不明白他为什麽既然不想要见面,却要花费时间躲在对面,又在自己向着他靠近时没有选择立马跑开。安简意的思维一向很直接简单,他觉得陆扬声应当是对那时候的事还有些心存芥蒂,再见面势必让他想起那时的种种,然後徒增心烦。
一时间,安简意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麽,说些什麽,他没有主动提到那件事的立场,在他看来,这件事两个人的所作所为都错得离谱,他怕这麽陡然翻出旧账来会让他更加退缩,时间已经很晚,环境足够安静,他不想让陆扬声就这麽离开。
起码。。。。。。。说一说近况,最近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他不在的三年里,他有没有遇见比他更好的人陪在他身边。
“其实你刚刚让我跟你一起回来坐坐的时候,我就在想,”
安简意擡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两下身侧已经躺下的猫:“我们现在的见面,真的有意义吗。”
有意义吗?陆扬声其实是在问自己。
他没有办法拒绝时隔那麽久的邀约,没有办法放任他的再次离去,但陆扬声觉得,不论从什麽角度出发,他们的再见其实都算不上正确的决定。起码对于他来说,重见那一瞬间的心情除了能证明他的的确确旧情难忘以外,就只能留下一地的狼藉,他必须又花上很久的时间去欺骗自己的感情,然後又一次拖泥带水地被迫单方面决断这段关系,整理因为情感而变得乱糟糟的生活。
对安简意来说,他还重要吗?陆扬声不得而知,他心存希望,却又不希望真的变成那个打扰别人生活的插足者。在安简意身上,陆扬声觉得自己特别矛盾,有时候甚至有些疯癫,焦虑的情绪使他下意识抚摸上左手食指,扑空以後才发现,那里其实空了很久,戒指落在抽屉里头积灰,而他始终没能改掉这个习惯,总在这样的时候本能地寻求它的抚慰。
“可能,也会有一点。”
他看见安简意伸出手来,指背轻轻贴了贴自己面前的玻璃杯:“热水驱寒,明天记得早晚添衣。”
“在北城。。。。。。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