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女孩离开,带着莫名其妙收到的双倍工钱,就这样被人花钱买走了每天的上班内容。她站在门口,看着手边尚未关合的大门心里有些存疑,于是偷偷拉宽些门缝,从缝隙里举起镜头,偷偷拍下一张客厅里头男人抱着猫的侧脸,最後才转身离开。
不乖窝在安简意怀里,听见落锁的声音擡头起来往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很快又睡了过去。熟睡的小猫均匀地呼吸着,安简意看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看着这个同自己离开那天没有丝毫变化的房子,心里忐忑又难过。
他没有别的办法,晚一点离开,这里就多一点自己的痕迹。他不需要陆扬声对他牵肠挂肚如何想念,他只想他在每天回到这里的某个瞬间,因为某样与自己有关的事物而想起自己,想起那天夜里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然後在什麽时候发给他一句不痛不痒的消息,范围并不仅限于对不起,哪怕是别的什麽,那都可以。
服软对他来说最难,但安简意这次格外的固执。他的确喜欢陆扬声,他可以为了他无底线无条件,来回反复的退让和打破底线。人付出久了,对他好好像就成了一种本能,本能变成本性,安简意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喜欢他,所以连自己的心情都一并放弃,这样对他,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安简意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陆扬声一个机会。一句话就算作挽留,这并不强人所难。他坐在井口上,不断往下倾倒着石块,希望井水上泛,在有朝一日也能为烈日下的自己解一解渴;如果水源枯败,那他就放下这口井,转身向着别的方向离去,去找到一个自己不需要投掷就能够触碰到清泉的绿洲。
安简意等了二十一天,直到柜子被清空,桌面上只剩下几本不痛不痒的书,他也没能等到那个时候的出现。最後一次上门,他带了束花,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勿忘我,蝴蝶兰和腊梅正是应季,他不喜欢温室里头强撑着被养出的花朵,恰巧陆扬声也不懂花,路边小摊上买来的一小束梅花放进门口的花瓶里,将那股香气残留在安简意的手心,久久没能散去。
午休结束,安简意回到公司,从底楼一路往上,他路过茶水间,看见姜穗站在桌台前兀自地发呆。
“安总监,”姜穗见他身影,开口叫住他:“你。。。。。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安简意顺势往里头走进,随手拿了个一次性纸杯为自己做了杯咖啡,姜穗似乎对自己有话要说,站在旁边支支吾吾,手指抓着台面,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有事?”
“。。。。。。。嗯,就是,有一点事情想问问您。”
“问吧。”
“。。。。。。。。那个。。。。。。。。”
她心一横,一鼓作气将话说出了口:“上次骚扰我的那个男的,他後来有没有找您麻烦什麽的?”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过了这麽久了,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只要没找你麻烦就好。”
姜穗长舒出一口气,指着停在门口的行李箱瞪大了眼睛:“我这段时间,总是看见你时不时就拖着箱子回办公室,我以为是他找麻烦找到你家里去了才会这样,不是就好。”
“没有,不要多想。”安简意看一眼身侧的女孩:“不过,你怎麽会这麽说。”
“因为我们进去做笔录的那天晚上,我在离开的时候同他恰巧见到了一面,他被警察扣着,一见我就破口大骂你,还说手里有你的把柄,要报复你让你好看,我原是觉得他在信口开河,结果这段时间总见你拖着箱子,可把我吓死了。。。。。。。”
“我的把柄?”
安简意想多问些什麽,姜穗却面露嫌弃地连连摆过几下手:“诶诶,新年都快到了,别提那麽晦气的人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收拾行李,是要回家过新年吧?”
姜穗放下杯子,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羡慕:“我家太远了,三天还不够路上周转的时间呢。安总监,你回去应该不止呆三天吧?陆总对你那麽好,多放几天假好像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外头传来一声呼叫,另一个同事在办公室里找她,大约有工作需要帮忙。姜穗听见声音,只好放下手头的杯子,同安简意匆匆忙忙说过声再见,然後往外头跑去。他回到办公室,关上大门,想到方才女孩的话,斟酌片刻,打开电脑,新建出一个全新的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