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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他犹豫片刻，伸手去轻轻推了推他，带着人一起回了家。

不乖饿了几乎一整天，在开门的瞬间就冲着两人气急败坏叫个不停。疲倦劳累让安简意睁开眼睛都有些勉强，他拖着身体去替它添好了粮，很快进了浴室洗漱，想要早早睡个好觉。

吹完头发，安简意昏昏沉沉，脑子里却仍然想着，至少该和外面的人说一句晚安。于是他故技重施，先慢慢悠悠拐进厨房里，出来时手上端着那个被当做借口无数次的水杯，假装顺路般路过客厅，路过坐在地毯上的陆扬声身边。

电视里放映着白天他们曾提及的那部动画片，带回家的头饰还放在进门口的柜子上，支棱起的耳朵同画面里刚上任的兔子警官一模一样。陆扬声手里端着罐啤酒，从电视上依依不舍擡头来看他。

“刚刚你看起来很累，”他抿了口酒，酒液的味道散出些许，钻进安简意鼻息：“我把声音调小一点，你睡觉去吧。”

“。。。。。。不用，声音不大，不会吵到我。”

安简意站在一边，陆扬声仍旧坐在地上。手里截然不同的饮料散发着完全相反的两种温度，温热的冰凉同时穿透掌心柔软的皮肤，顺着脉络流淌进心口的关窍处。欢乐的配乐为同时陷入纠结的两人形成天然的掩护，铝皮罐被力道捏出几声不甚明显的响动，带着凉气的酒味直冲陆扬声大脑，将安简意身上淡淡的香气轻而易举遮盖。

他从他的口中第一次听闻这部电影的名字，认识了两个很热门的卡通人物。带着翻译腔的中文配音仍然带着他记忆里头动画片那种夸张又可爱的味道，残缺模糊的片段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电视之前看着部动画片，只不过没能看上多久，遥控板在面前被猛的砸烂，杨阮的高跟鞋跟出现在视线里，她从碎片上踩过，将几张打着分的试卷丢在他面前。

後来他再也没看过动画片，每次听见类似的音乐鼓点和配音声音，陆扬声总会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好不容易写出的试卷上，浸湿了老师留下的优秀评语，最後被撕得粉碎，和那个遥控板一起扔进了同一个垃圾桶里。

他又喝了酒，苦涩的味道却让他觉得比眼泪甜。陆扬声看着电视里四处碰壁的兔子警官，狐狸终于出场，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招摇撞骗，一下就被小警官盯上。

不乖坐在不远处的地方，蜷成一团睡着饱餐一顿後的大觉。陆扬声微微侧头，看见安简意垂在脚踝上的睡裤边缘，面料看起来舒适又柔软。

他想起方才他睡着的样子，瞌睡的样子，懵懵的样子看起来远比平时被眼镜挡住全部表情时更加可爱。白天在游乐园里他们一起去玩过一个密室，他站在机关前头解密，被突然蹦出来的NPC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挡住脑袋时，却被人一下子拥进温暖柔软的怀抱，又在音效消失後立刻松开，短暂得让他几乎无法靠着温度和动作去回想出更多的细节。

陆扬声看了眼睡着的猫，比起猫，他其实更希望陪着自己看完这部电影的是面前的安简意。什麽也不说也可以，偶尔一起笑笑也可以，剧透也可以，他觉得自己只是需要个人坐在身边，存在就行，这就足够了。

规律又平静的呼吸声能抹掉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抽泣，偶尔传来的衣料摩擦声远比破碎的尖锐让人安心。陆扬声从前不爱用香水香薰，自从安简意来到，那股浅淡柔和的气息明明毫无侵略性，却随着他的停留在屋子里的很多角落一点一点留下许多难以忽视的痕迹，如同衔羽归来的鸟雀一点一点构筑起只属于自己的巢穴，营造出只有他和自己才能明白的归属感。

陆扬声很想开口让安简意留下来，其实他知道，自己开口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画面变过几回，转换的镜头推进着故事的演进，挣扎犹豫後，陆扬声擡起头来，同安简意说了声晚安。

“早点睡。”

“。。。。。。嗯。”

拖鞋踩在地上，一声一声的响。安简意等待着他的挽留，直到房门关上也没能等到陆扬声的开口。

他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打开了床边的小灯。困意被方才陆扬声的眼神扰得消散几分，安简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只是觉得不解。

身份，界限，礼貌，还是真的出于为自己的考虑，让陆扬声保留了那句想要他留下的邀请，最後还是决定一个人熬夜。安简意想不明白是为了哪一个，毕竟自己也会在很多条件的限制下斟酌字句同他讲话。或许他不该去打破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维持下的平衡限度，门外依稀传来一点点声音，每一个模糊混沌又声若蚊呐的音节落在安简意耳朵里，全都变成陆扬声的声音。

留下来，陪着我，我很需要你。

安简意不打算睡了，但他也没有立刻推门出去。手机软件再次派上用场，他点进页面里，按着距离重排过店铺顺序，利落的点进第一栏里，下了单物品和味道都相当随意的夜宵外卖。

二十分钟後，门铃响起。陆扬声转头过去，对这大半夜突如其来的上门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手里已经空了的酒罐被捏紧变形，他死死盯住关着的大门，直到安简意从里屋走出，上前去将它拉开。

“谢谢。”

“好的，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外卖小哥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陆扬声惊讶的看着面前早该入睡的人提着那个包得严实的外卖袋走近自己面前，然後不自然的扶了扶明明没有下滑的眼镜。

“饿了，点了夜宵，但看起来有点多。”

“。。。。。。要不要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