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声挂断电话,同前排的李叔交代过酒店名字和楼层,借着自己的账户就付了款。他将信息转发给安简意,点开消消乐继续坚持不懈的消冰块,直到不远处的别墅底楼亮起灯光。陆扬声看过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手机快要没电,消消乐卡了关,他想了想,叫李叔等在原处,下车向着别墅正门走去。
杨阮坐在沙发上,没开电视,没敷面膜。陆扬声知道她今天或许真的有些生气,不过他并不在意,将手头的手机往沙发里头一扔,自己坐进了同她离得最远的座椅里。
“你想干什麽?”
“你问我?”
陆扬声看着她冷淡的表情笑出了声:“你每天费尽心思去巴结拉拢那些贵妇,要把他们的儿子女儿介绍给我当老婆,或者说,把我嫁出去给别人当老婆,不就是为了下半辈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吃好喝好随便刷卡不管馀额吗?”
“这麽想找个新的靠山,哪里用得着给我找。那麽多死了老婆的老头,你自己改嫁过去不更好?”
“陆扬声,你别以为你管着公司就能在我这儿发疯。”
手边的花瓶被她顺手提起,向着他的方向劈头盖脸砸过来。青瓷磕到立体浮雕的沙发角,在半空就碎成了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飞溅起来的碎片在陆扬声脸上一连划破好几条口,鲜血从伤处缓缓渗出,又在上头缓慢的凝聚,最後变成一滴又一滴,顺着他瘦削的侧脸止不住的往下滴。
辛雪梅躲在不远处的餐厅门後,瞧见陆扬声见了血心里着急,却又不敢上前。她拿出手机来同李常齐发消息,又悄悄往外走动几步,替他打开了大门。
“我在你这儿从来没有正常过。”
李常齐冲进客厅,恰巧看见半张脸都是血的陆扬声从桌前站起,随手抹开那些血痕,脸上没什麽表情,连带着语气也非常平淡。
“我们都是疯子,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正常人。”
“你想让我抱别人的大腿,我偏不。你去当别人家的续弦甚至是小老婆,我都不介意。”
“盛轩没在你和我爸这样的疯子手里垮台,也不会在我这儿倒闭。你爱怎麽样怎麽样,只要别再来烦我,你也不会缺钱花。”
女人优雅高贵的仪态已经不见,她披散着头发,被陆扬声的话激得更加生气,作势就要去抓起桌台上的烟灰缸往他头上砸。李常齐见势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拦在她身前,将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混乱之中平白挨了几下打。
别墅里充斥着杨阮的尖叫和咒骂,辛雪梅已经走到陆扬声身边,即使穿着厚底拖鞋也不过刚刚到他肩膀。
和她儿子一样高,只要自己一擡手就能够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听不见那些刺耳的声音。
她擡起头来,看着陆扬声的侧脸,这边没有伤口,仍然是白白净净的一片,白净到半点血色也没有。
她知道,捂住他的耳朵,他还能看见面前想要冲上来把他再砸个头破血流的亲妈;遮住眼睛,又能听见那些连仇家也很难说出的,恶毒到极致的诅咒的话。
没用的。辛雪梅想。她拖着陆扬声的手,强行将他拽进了餐厅里头。准备好的药已经摆在桌上,她将人摁进座位里,就着纱布擦净那花了一半的脸,再用沾湿的棉签一点一点涂过脸侧那几条凌乱的伤痕。
伤口不算浅,甚至连血都有些止不住的痕迹,涂酒精上去一定很疼。辛雪梅低头看了看陆扬声,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擡起头来,冲着她双眼发直的笑了笑。
“没事,破几天相而已,我也不是那靠脸吃饭的人。”
“夫人也是太。。。。。。。”
辛雪梅最终没能说出後半句话,白色的棉絮一点点被染红,直到大半包都消失,她将准备好的纱布贴上陆扬声侧脸,往旁边为他让出离开的路。外头的声音已经消失,从门边看去,杨阮已经坐回了方才的位置,如果不是一地的狼藉和陆扬声脸上的伤,方才激烈崩坏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屋子里依旧平静。
陆扬声走出去,临到关门时候被里头的人叫住了脚。
杨阮从沙发前站起来,远远朝他望来。
“明天,最後一次。去过以後,我不会再给你安排联系任何人。”
李常齐站在门口,他看见陆扬声一只眼睛被砸得已经有些微微泛红肿起,包着的纱布已经渗出些红色的痕迹。男人转过身去,神色和语气都如此平淡,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妈,骗我玩真的很没意思。”
“这是我最後一次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