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如银盘,天下几家欢乐几家愁。
车停在车库里,熄了火。董俊成对赵裴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路上小心。”
赵裴皱眉:“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
“我这麽大一个成年人,能有什麽问题?”董俊成瞥他一眼,“放心,你明天不会发现我割腕死在浴缸里的。”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赵裴眉头皱得更紧。
董俊成疲惫地下了车,脸色依旧难看得很,整个人就像三天没合眼一样憔悴。
“我没事的。”董俊成说,“其实这样也好,我终于看明白,也想开了。等过了今晚,我就会慢慢好起来了。我该谢谢李赫结婚了。”
“让我陪着你吧,俊成。”赵裴搂着了董俊成的肩,“这个时候我没办法放你一个人呆着。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董俊成望着他,还是摇了摇头,“我现在不需要你,赵裴。求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真是报应。
赵裴苦笑。他这才切身体会到了当年董俊成被他拒绝时的感受。
不,应该也都不及那时的十分之一。可也足够让他痛苦不已。
爱的人不需要自己。这是多麽沉重的打击。
董俊成望着赵裴的车开远。
他独自站在清冷的院子里,沐浴着月色。草丛里虫儿鸣叫,夜花芬芳。
这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本该是和李赫一起欣赏的。
他们一起坐在後廊的椅子里,喝着啤酒,闲聊着,直到睡着。
这会是再也无法实现的构想。
今天以後,他会把这些已经过期了的期望都整理好,统统从大脑里清扫出去。
董俊成没有进屋,他再度发动了车,开了出去。
深夜的天文博物馆後面依旧流水潺潺。萤火虫早已经歇息,只馀下月色下的草地和河水的波光。
董俊成在水边站着发呆,抽了两支烟,却也无法缓解身体深处涌出来的疲惫感。
他回到车里,躺在後座,透过顶窗的透明玻璃望着月亮。
没有灯光,没有杂音,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的,奄奄一息的。可没人来救救他,告诉他,那是一个玩笑,或者,那是报复。没有人。
他宁可李赫是在报复他,故意让他嫉妒吃醋。可是理智告诉他,李赫不是那麽无聊的人。
李炎一心想让弟弟传宗接代,现在他显然成功了。
不管李赫和他太太是怎麽结合的,他们毕竟是正经的夫妻,光明正大,会手拉手出现在人前,会有子孙。
他们是一家人,而他董俊成,什麽都不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脑子里有口大钟在响,当当当当,提醒董俊成该收拾好东西离开这个舞台。帷幕就要落下,他的故事已经结束。
“还是这样……”
董俊成喃喃自语,擡起手,遮着濡湿的眼睛。
他还记得李赫生日那晚,两人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一模一样的深夜。他们依偎着,说着情话。
他们有过那麽多快乐的片段,浓情时,即便挤在沙发里一起看电视广告都那麽幸福。
他和李赫度过太多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对他的包容和呵护,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浸透。
向後仰就能靠近的温暖怀抱,侧过脸就能得到的亲吻。不开心时总能被他不留痕迹地哄笑出来,开心的时候也永远都能有他分享。那些意想不到的惊喜,那些让人沉迷无法自拔的欢愉。
尤其是,那份沉重的等候与爱。
都已经不会再有了。
他们相爱,然後分开。
在电影里,或许就此一别几十年,直到白发苍苍,才怀念旧爱,千里迢迢寻觅而来。
董俊成在後座里无声地哭着,心里说:这是最後一次了!
“李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