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蒋海燕那件事後,这个记载了董俊成和赵裴最後的欢乐和最大的痛苦的酒吧,就成了董俊成的禁地。他从那时後就再没来过。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呀。”老板给董俊成倒了一杯威士忌,“工作再忙,身体更重要。”
“老彬你还是这麽啰嗦,怎麽都没把那些客人唠叨走?”董俊成把酒一饮而尽。
老板轻微皱了皱眉,想给他换啤酒。
“别,我就是来喝酒的。”董俊成手指敲打着吧台,“不然我来酒吧做什麽?”
老板只好给他把酒倒上,“喝吧。有什麽不开心的事,酒醒了再说。”
酒吧里装饰变动不大,飞镖靶子还挂在老地方。
小电视换成了大液晶屏,几个男人在看球赛。
董俊成喝得半醉的时候,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当年,耳边响起人群的笑闹和一个男人痛苦的哀嚎。
他的世界就此被分隔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过去的幸福里,一半饱受着眼下的煎熬。
董俊成拉着老板,一遍遍地问:“为什麽?为什麽我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为什麽他们总是不选择我?我有哪点做得不够好?”
老板回答不出来。
董俊成在恍惚中看到小小的自己,如现在一样泪眼汪汪地问奶奶,为什麽妈妈不要我,为什麽爸爸也不要我?老人哄他说,你将来会有自己的家,他们会要你的。
二十多年过去,老人的话还是没有实现。
那些人,都有更加重要的人,恋人丶亲人,他被放在後面,要不耐心等待,要不就自觉离去。
董俊成看透了。可就是因为看透了,才觉得特别地痛。
赵裴走进酒吧的时候,董俊成已经醉倒在吧台上了。
董俊成酒品还好,醉了就睡,不会吵闹。
老板苦笑着摊手,指着董俊成说:“来了就喝酒,醉了就哭,哭完了就睡。我也不知道联系谁的好,只有找你了。没打搅着你吧?”
“不,没有。”赵裴凝视着董俊成在睡梦中还眉头紧皱的脸,充满疼惜和怜爱,“谢谢你通知我,老彬。我来带他回去。”
董俊成在赵裴的车上就醒了过来。他发了一会儿呆,才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不想回家,对吗?”
董俊成默认了。
赵裴看了看车上的时间,问:“酒醒得如何了?”
“我其实没喝多少。”董俊成揉了揉眉心,“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天寒地冻的,我可不想明天在网上看到你冻死街头的新闻。”赵裴笑了笑,突然问,“想看电影不?”
“什麽?”
“看电影。”赵裴说,“拍了那麽多电影,你上一次进电影院,是什麽时候?”
上一次……董俊成费力地回忆。
去年春节,他和李赫去泰国度假。那里没有粉丝和媒体,两人终于可以像普通约会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坐在电影院里,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着爆米花……
“那就这麽说定了。”赵裴打断了董俊成的回忆。
赵裴带董俊成去的是一处私人会所。
这地方董俊成以前也来过。会员制,设施齐全,24小时都有专人服务。
这里入会制度非常严格,不过如今赵裴身价今非昔比,弄到会员卡也不稀罕。
通宵放映的小电影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荧幕上在放着《卡萨布兰卡》,黑白画面里的女主角妩媚动人,爱情故事缠绵悱恻。
董俊成缩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昏昏欲睡,思绪一下飞到这里,一下又转到那里,记事以来这二十多年的无数片段就这麽在脑海里凌乱的闪过。
赵裴一直安静地坐在他身旁,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赵裴,”董俊成终于开口,“你在国外这三年,是怎麽过的?”
赵裴缓缓说:“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老白陪了我几个月後就回国了,我一个人住在蒙彼利埃,我姑姑留给我的房子,独门独户的院子,很美,你应该会喜欢。後来在蒙大报了课程念书,学法语,同时加入当地话剧社团。那里没人认识我,我就是个普通的外国人。我上课,排练话剧,帮邻居遛狗,买菜做饭,周末去到处旅游。”
“听起来挺好的。不过你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