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礼仪制度上不会出差错,能力也没有亮眼到令人心生钦佩,只是性情温和,对民衆的信仰格外包容,对这里的宗教流派也足够尊重。
灵觉县本就没有在乱世中受到无可挽回的影响,上次瘟疫过後,宋尚和赵天亭也在精神和物质上为这里的民衆提供了许多补给。人们总是足够坚强的,那场曾以为不会过去的灾难很快变成了口口相传的故事。
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抹掉後,人们重新收整面容从灾难的阴影中走出,只是慧渡寺的香火却比以往多了许多。
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县令也许是最适合这里的。
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听说灵觉县县令与慧渡寺心灵相通,不喜应酬饮酒,宋铮乐得自在,干脆婉拒了晚上的素席,带着重玖和赵天亭丶宋尚一同出街游玩。
如今已是夏季,晚上的风吹散白日的闷热,令人心旷神怡。
见宋铮过来,赵天亭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果汁,笑道:“来尝尝,宋尚自南边带回来的杨梅,今早刚到,还新鲜着。”
宋铮接过水袋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好喝!”
古代的运输效率实在太低,就算是在皇宫中,也很难吃到新鲜的杨梅,更不要说用杨梅榨汁这种奢侈吃法。
宋尚在一旁晃晃扇子,眉眼弯得似天边斜月,“老师若喜欢,学生待会便将其他的杨梅榨汁给您送过去。”
“不必这麽奢侈,好东西偶尔尝一次便够了。”宋铮将水袋递给重玖,示意他也尝一尝。
果然是越难得的东西越令人心生向往,在现代她在水果店转个几百圈也不一定能选到一种可心的,在这里倒是什麽都想吃了。
灵觉县的街道仍是灯火通明,夏季的夜市显然比冬季热闹,走着走着,宋铮的眼睛就定在一处皮影摊位上。
赵天亭看一眼那边,笑着解释道:“这些大多是宋尚教出来的学生,论技术肯定没有你好,但也别有趣味。”
可不是,这群人或手持铁块,或口衔竹叶,还有一张小桌子上摆着几碗高低不一的清水,皮影尚未开幕,便已是非常热闹。
随着一阵敲敲打打,幕布之上缓缓浮现一个光滑圆润的头顶,细细一看,竟是一位笑得憨态可掬的和尚。
这出皮影戏演的是一位小和尚刚刚下山,遇到许多奇怪的施主,帮他们解决了各种奇怪事件,最後终得顿悟坐化成仙的故事。
凭心而论,她的这位徒孙对皮影操纵得并不算熟练,配音也带着些很明显的吴侬软语,让人有些出戏。
但光从观感来看,这出戏却是可以称作及格水平,尤其是周边吹敲弹唱的人,更是为这出戏增强了不少氛围感,甚至已有现代皮影剧团的雏形。
见宋铮看得入迷,几人也没太多打扰,静静站在她身边陪她看完了这场戏。
回驿站的路上,宋铮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一起逛,却让你们陪我站了大半天。”
“哪有,这不是观摩徒弟徒孙表演嘛。”赵天亭无奈一笑,“那位小师傅表演完一看到我们,脸都吓白了,下次我们还是往後站站。”
“是,老师可有何要指点的,待学生下次转告她。”宋尚侧头看宋铮,却只看到重玖线条优美的侧脸,他哽了一下,瞬间收回头。
宋铮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很是自然地回复:“已经很棒了,乡音和操纵动作非一日之功,明日我再与你说一些表演要诀。”
“是。”
回驿站的路上,宋铮用马车里有给宋尚和赵天亭的礼物为由,支走了重玖和宋尚。
只剩她和赵天亭两人,宋铮笑盈盈看她:“这麽久了,天亭姐与他发展如何?”
她没有点名,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赵天亭一向温婉大方的神情突然羞怯起来,她撇过头叹了口气,“他倒是诚恳热切,只是我可比他大了整整六岁,还。。。。。。”
“那有如何?若两人互相爱慕,其他又算得了什麽?”宋铮握上她的手,果真是冰冰凉,想必还是曾经伤了身子。
“若你没有那个想法,便也不会与他一直走得如此近。”宋铮叹了口气,“天亭姐若没有想好,也不必勉强自己,总归自己的心意才最重要。”
赵天亭点点头,打趣道:“果真是做了钦差大人,周围气势都不同了。”
“哪有,在天亭姐面前,我可不想要那些飘渺的气势。”
“好好好,就你会哄我。”
车队在灵觉县逗留三天,终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宋铮从赵天亭怀中直起身时,眼眶周围还带着一圈红色。
赵天亭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替她扶正官帽,“好阿铮,去吧,好日子都在前头呢。”
见她们依依不舍地分开,宋尚轻咳一声,扭扭捏捏上前,“那个。。。。。。老师,您要回谷岭县吗?”
“自是要回的,只是还有几个月的路程。”
“这样啊。。。。。。”宋尚眨了下眼,欲言又止半晌,还是笑着叹了口气,“老师,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