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忆安轻易挡住他,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扔进竈膛,“人你不要,留衣服有什麽用。”
梅桑结抓着沈忆安的手臂,微微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火越来越大,然後慢慢恢复宁静。
那是沈忆安的衣服,上面沾了沈忆安的血,兴许还被自己不小心的眼泪打湿过,现在被烧了,他心里空了一大块,不过沈忆安对他的惩罚还没结束,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本被自己塞进床板的笔记簿,单手翻开,离他远远的,念:
“沈忆安,我是云麓唯一的医生了,希望你在澜城平安丶快乐。”
“沈忆安,由于语言不通,我误诊了,幸好没酿成大错,没想到我比你先当上了老师,望你平安。”
梅桑结细微地颤抖着,伸手去抢,“别念了,别念了…”
沈忆安看他一眼,由拦变成揽,就是不让他碰到手里的东西。
“沈忆安,战争很残酷,我看着他们没了呼吸却无能为力,同时也慢慢接受了死亡这件事,尽管你会认为我狭隘,但我依旧庆幸你可以安稳地在澜城生活,望你平安。”
沈忆安咬了咬牙,声音发哑,低而缓地继续念:“沈忆安,我抱了一颗梅花树回来,春节快乐。”
“沈忆安,我会做窝窝头了,只是不太好看,望平安。”
“沈忆安,麦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喜欢云麓,望你快乐。”
他往後翻了几页,最後一段字被什麽晕开,纸皱皱巴巴的,梅桑结很久没写新的东西了。
“忆安,听说你成亲了,祝你新婚快乐,平安,顺遂。”
梅桑结不吵也不闹,他挣开沈忆安,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够了吗?”
“不够,”沈忆安捏着笔记簿一角离竈膛很近,软下声说:“你宁愿拿着件破衣服,宁愿把这些话写下来,也不愿抱着我,亲口说给我听吗?”
梅桑结垂眼盯着放在角落的玉米,轻声但坚定地说:“我不愿意,我早就当你成家了,你没看到吗,我已经没有话要写给你了。”
沈忆安望着他许久,最後笑了声,“行,我走。”
说罢,他甩手,将笔记簿掷进火堆里,梅桑结眼皮跟着颤了颤,转头走了。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缩在床边咬着被单流眼泪,他只想沈忆安过属于他自己的日子,只想要一些属于沈忆安的东西,可沈忆安不给他,沈忆安把自己唯一从他身边带来的东西烧掉了。
院子门开了又关,从今往後,他真的就是一个人在云麓了。
梅桑结哭着哭着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落山了,他坐起来,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缓缓擡手,摸了摸被沈忆安咬过的後颈,他不记得有多疼了,没有留疤,让他觉得可惜。
收拾好被弄乱的屋子,手抵在门上,良久才拉开,外面空无一人,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慢慢往竈屋走,他要吃饭,明天还要去医疗站,那边的医生又走了一个。
玉米还在角落,一个也没少,沈忆安没拿,不知道他有没有吃的。
梅桑结拿了一个玉米,又想到要先生火,他蹲着翻了翻竈膛,没翻到什麽东西,颓败地将头埋进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