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一次
找到沈忆安住处才发现这里离医院不远,走路用不上半小时就能到,屋里没亮灯,他望望没人的长廊,掏出钥匙塞到旁边的花盆底下,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比起猜沈忆安什麽时候离开,这样反倒让他更自在。
他退後一步,仰头看了看这套公寓,提起箱子正准备离开,可馀光中突然出现的影子让他警铃大作,立刻作出防备姿态。
天色暗,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好抱着箱子装作开门,不知道刚才放钥匙的动作有没有被这人看去,他决定等人走了再离开。
“开门啊。”
梅桑结愣愣回头,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着身後的人。
沈忆安脸上挂着笑,没有宁昭说的不高兴的样子,重复一句“开门”。
梅桑结有些难堪,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像小偷。
“我是来还你钥匙的,宁昭跟我说你找过我。”
沈忆安纠正他,“我没说还,给跟还不一样,钥匙呢?”
他指指花盆,小声说:“那底下。”
沈忆安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无奈道:“你打算放下就走?”
梅桑结不说话了,他又伸出手,“给我。”
他看看他的手掌,又看看他,虽不知道沈忆安在执着什麽,但还是放下箱子蹲下,推开花盆摸到钥匙递给他。
“那我走了,再见。”
他往右,一只胳膊穿过来撑在墙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就这样?”沈忆安问。
“还有50块,我攒够了再来还你。”
长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晦暗不明的环境很好地替他掩饰了慌张,沈忆安身上的香味强势地钻进鼻腔,犹如他带来的压迫一样让他疑惑不已。
“你说得对,我早就不把你当朋友了。”
梅桑结动了动唇,却没能说出什麽来,像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棍子,沈忆安这句话给他六年的等待丶期盼与踌躇画下终止符,如他所想,沈忆安从未把他当回事。
这样也好,他总算解脱了。
提箱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他垂下眼,试图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比如说“我知道了”“好的”“再见”,可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几近窒息。
原来即便做好了这次见面就是最後一次的打算,当这一次真正到来时,还是会心如刀割,还是会不甘。
沈忆安不喜欢他,沈忆安怎麽就不喜欢他呢,他的普通话很好了,这几年变白许多,学会不少时髦的话,也有基于自己的意愿作出的判断了。
可喜欢这件事偏偏没道理可讲,只要他不是田星河就不行。
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他擡手,捏了捏耳垂,让疼痛将他从恍惚中拽出来。
“我…”嗓子哑得厉害,沈忆安的叹息又温又热地打在他头顶,拦住自己的胳膊也放下了,他闭上嘴,低头要走,却被扯住胳膊,一下跌进沈忆安的怀抱里。
沈忆安将他抵在门上,箍在腰间的手臂夺走了他的思考能力。
“喜欢你。”
他眸子发颤,整个人不受控地细微颤抖,像走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稍有不慎便要粉身碎骨。
沈忆安亲昵地拿下巴蹭他柔软冰凉的头发,将他越搂越紧,“在云城就喜欢,写不好字懊恼的样子我喜欢,解不开题着急的样子我喜欢,哭着说想回家的样子我也喜欢。”
“喜欢看你对别人发脾气,对别人冷脸,”沈忆安松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始终凝着他,“你一眼就能被看穿,心这麽软,硬装得跟刺猬似的。”
“怎麽样都喜欢,”沈忆安摘下手套,碰了碰他的脸,“不跟你说一声就转学是我不好,说你像玩具更是我不好,让你等这麽久都是我的错,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