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梅桑结对现在这样的状态十分费解,院子外栓着一头陌生的牛,本该坐上火车离开的人在院子里教小孩认字,他们口中的梅花老师变成了沈老师。
沈忆安不跟他说话,不回答他究竟什麽时候走,却在孩子们纷纷回家吃饭的时候进屋,默默啃窝窝头或玉米,晚上不客气地占据半边床。有几次上床晚了,梅桑结甚至要从他身上跨过去。
梅桑结也打定主意不再跟他交流,暗自想着哪天沈忆安受不了自然就走了,可他愈发适应云麓,公鸡打鸣他起床,打了水回来又烧柴。
芒种那天,梅桑结从医疗站回来,麦芽在跟牛玩,院子里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桶里的水是满的,他慌张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沈忆安真要在这儿安家了,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舍不得沈忆安走了。
他走出去,问麦芽沈忆安去哪了,麦芽牵着他往山脚走,沈忆安在跟麦芽的爷爷学种地。
麦芽爷爷先看到他们,沈忆安接着转身,看见他笑也不笑了,扭头握着耙子要走远,梅桑结喊住他,压着火说:“现在不回家,晚上就别进门了。”
麦芽没见过这般严肃的梅桑结,下意识晃了晃他的手,梅桑结垂头看她,不自然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被哪个词触动到了,沈忆安将耙子一丢,赤着脚气势汹汹过去,拽住梅桑结往回走。
麦芽愣愣看着他们,听爷爷在身後说了句“耙子货”。
沈忆安将门闩插上,站在院子里,脚底烫得不行也不吭声,梅桑结从屋里丢出一双鞋给他,又将他的箱子提出来放到脚边,“别玩了,回家去。”
沈忆安身上淌着汗,心却凉了半截,原来在梅桑结眼里,他不过是在玩。
“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觉得我就是个挂职混日子的,”沈忆安擦掉快要流进眼睛的汗,自嘲道:“你也跟我妈一样,认为离了沈家,我什麽也不是,对不对。”
“我没—”
“去学校的路上我还在想,以後靠自己的双手让你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回去就看见你留的那张破纸条,”沈忆安一动不动,在太阳底下凝着他,“你在报复我吗?因为我离开云城没有跟你道别,所以你一声不吭就走。因为我在澜城没有你也照样过得不错,所以把我推给其他人也没关系,是这样吗?”
梅桑结紧紧攥着拳,一句也不反驳,他只想让沈忆安回去,回澜城,回自己家。
“我还期待个屁,你走我就该知道你的回答了。”沈忆安越过他走进屋子,说:“如果你不曾出现过,我兴许是能跟别人一起过日子的,不过既然你认为我不重要,那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沈忆安在里头翻箱倒柜,梅桑结迟钝地想是不是该给他装几个玉米,馀光中沈忆安赤脚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块白色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往竈屋去。
闻到烟味,梅桑结脑子里的弦突然被拨动,接着疯了一样往竈屋跑。
“你干什麽!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