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硬三秒,许惜霜率先移开视线,猛地转过了头,埋头继续蹲着。
许惜霜心跳加速,他不知道晏玉山有没有认出自己,他现在只希望晏玉山赶紧离开,不要再待在这里,无声地提醒他刚才社死的事情。
但是晏玉山根本就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许惜霜甚至能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从头顶上直直地看下来。
许惜霜也没办法出声让晏玉山不要站在这里了,毕竟站在哪里是别人的自由。因为太过尴尬,许惜霜不得不向自己施加心理暗示,暗示晏玉山这样的大明星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再说那天晚上稀里糊涂的,他又走的很早,晏玉山或许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们已经有三年多都没有见到了,晏玉山肯定已经不认识他了。
这么不断给自己暗示,许惜霜好受了一点,心想那就耗着吧,看谁先走。
此刻的许惜霜并不知道自己的鼻侧粘着一小团奶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耳朵尖已经全都红了,连脸上都染了一些粉红色,背对着人的姿势就像在赌气,好像在等着疼爱他的人去哄他,哄好了,他才会矜持地转过身。
晏玉山站在许惜霜的背后,目光在对方的耳朵和脸上流连,又忍不住盯着许惜霜脸上的奶油看,被可爱到心跳加速,根本移不开视线。
就在晏玉山思考着要用什么理由和许惜霜搭话时,大厅中心的晏京墨正好停下了自己的演说,晏京墨举着酒杯环视了一圈,刚好看到了站在桌子边的晏玉山,笑着叫他过去。
作为举办酒会的晏家的一员,晏玉山知道自己逃不过,如果不去就不礼貌了,只能对着晏京墨点点头,随意端了一杯酒,最后看了眼蹲在地上的许惜霜一眼,抬脚走了过去。
许惜霜因为蹲在桌子下面,长长的桌布遮掩了他的身形,所以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因此逃过一劫。
晏玉山终于走了,许惜霜悄悄松了一大口气,慢吞吞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撑住桌子,等眩晕感减轻之后才慢慢弯下腰,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蹲麻的腿。
重新站好之后,许惜霜听着晏玉山冷淡的欢迎话语,心想自己再待几分钟就离开。
晏玉山会来这种场合纯粹在他的意料之外,许惜霜一想到自己瞒着晏玉山生了一个他的孩子,就有点莫名的心虚,还有一点淡淡的尴尬,再加上刚才社死的场面被晏玉山撞到了,许惜霜现在就更不想和晏玉山有交集,只想赶紧跑。
做好决定,许惜霜开始缓慢后撤,移动到了大厅的边缘,准备随时跑路。
然而他才刚刚往后走了几步,还在讲话的晏玉山就精准捕捉到了他的身影,语速都快了几分,把自己本来就不想说客套话迅速甩完,然后留下其他宾客们,朝着许惜霜的方向走了过来。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跟随着晏玉山的移动看了过去,许惜霜一边在内心疯狂默念“不要过来”,一边停下了脚步,强装镇定,因为他知道现在拔腿就跑反而会显得更加奇怪,会被更多的人注意到。
镇定,镇定,许惜霜深呼吸,晏玉山不一定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晏玉山肯定不知道孩子的事情,晏玉山不会联想到孩子是他生的……
晏京墨朝那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他遮住自己唇边的笑意,继续说话,把众人的注意力和视线拉过来,为自己的弟弟创造机会。
另一边,晏玉山人高腿长,没走多久就来到了许惜霜的面前,和他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站定。
和许惜霜面对面站着陷入沉默时,晏玉山才发现自己刚才冲动了。他只是不想让许惜霜就这么离开,但是他依旧没有想好要怎么和许惜霜开始对话,又要怎么把微信好友加回来。
“你……”晏玉山本来想问许惜霜还记得自己吗,但他的视线在触及到许惜霜的脸时,又转了话题,“你的脸上沾了一点奶油。”
紧张等待的许惜霜:……
许惜霜又一次脸色爆红,再次尴尬到想撞墙,他慌乱抬起手,随意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但是并没有抹掉粘在鼻侧和脸之间的那一小团奶油。
晏玉山看着因为不好意思而脸红的许惜霜,没忍住弯了弯唇:“没擦掉。”
晏玉山一边说着,一边朝许惜霜走了一步,微微抬手,想帮许惜霜擦掉脸上的奶油。
看到晏玉山突然靠近自己,许惜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脑袋里还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某些让人脸红的片段。
那天晚上,晏玉山在床上也是这么抬手,按住他的侧脸,温柔又粗鲁地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让他不要哭,下面的动作却更加用力。
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许惜霜的神色有一点僵硬,非常不自然地抿住了唇。
因为许惜霜的突然后缩,晏玉山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动了动指尖,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到了许惜霜僵硬的神色,以为对方是抗拒自己的接触。
的确是自己唐突了,晏玉山这么想着,开口道:“抱歉。”
“没事,”许惜霜摇摇头,“谢谢你提醒。”
许惜霜再次抬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奶油,这一次,他的手指按在了正确的位置,奶油在他的脸上滑出一条更长的印记。
许惜霜:……
晏玉山默默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白色手帕,递给了许惜霜。
许惜霜抿了抿唇,伸手接过:“谢谢。”
在从晏玉山的手上接过手拍的时候,许惜霜的指尖不小心接触到了晏玉山垫在手帕下的食指,许惜霜又像触电一样往后缩了一下,从晏玉山的手中快速抽过了手帕。
晏玉山垂眼,收回了手,轻轻用中指刮了一下许惜霜刚才接触到的指节。
他回想着许惜霜刚才的表现,对方不光抗拒和他的肢体接触,好像还很厌恶,晏玉山又想起在许惜霜离开之前,对方删掉他微信好友的事情,还有姜阳泽当初那句“他应该是很讨厌你那个朋友吧”,心脏一闷。
许惜霜并不知道晏玉山想了这么多,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白色手帕,上面没有多余的花纹,质感柔软,用手帕抹掉脸上的奶油时,他还闻到了手帕上淡淡的木质香,和晏玉山身上的味道一样。
擦完了奶油,许惜霜当然不能把脏帕子还给晏玉山,他顿了顿,把白色的手帕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和插着的玫瑰花放在一起。
两人再次陷入无言当中。
按理说,两个人如果面对面站着而不说话,气氛肯定很尴尬,但可能是因为之前该尴尬的都已经尴尬完了,许惜霜竟然诡异地感到了放松,觉得就这么不说话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