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的这些车夫谢蓝衣并不认识,她也没有特别要求一定要捆绑的如此仔细,看大家这般卖力,生怕出现差池的模样,她心里甚暖,想着自己还是太多虑了。
稳了稳心神,她对魏承晏道:“这些车夫都是咱们鹿和县的人,路上也别不舍得花钱,想吃什麽就买什麽,住客栈也别苛刻,起码要有热水,大家能睡个舒服觉。”
魏承晏诧异地挑了眉,“你今天怎麽回事?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不等谢蓝衣开口,魏承晏突然向前将她抱在了怀里,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别想那麽多了,你看我是那种花钱抠搜的人吗?你好好在家,注意身体别着凉,我回来给你带桃花酥。”
魏承晏披风下穿得是谢蓝衣之前在陈氏布庄为他裁买的新衣,料子轻薄透气,已经不适合现在穿,但他还是欢喜地穿在了身上。
“好。”谢蓝衣脸颊贴在光滑的面料上,能感受到魏承晏热热的体温,听到他强劲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沉醉其中,直到听到牛车那边传来要出发的声音才睁开眼,“时候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等了一会儿,魏承晏始终未动,谢蓝衣拍了拍他的後背,催促他赶紧过去。
魏承晏这才不情不愿地将人松开,“我走了。”说完站了几息後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牛车那边。
谢蓝衣走到路口处,看着他们依次上车。
没过多久,长蛇一般的车队缓缓朝东方进发,魏承晏在队伍的最前方,牛车上货物摞得高,谢蓝衣看不到他的身影。
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後,她转身回蚕棚继续摘蚕茧。
魏承晏四日後就能回来,这四日内要把剩下的蚕茧全部摘好装袋,到时候直接拉去卖,而她就可以去买下一批蚕的蚕卵,如此一算,还能剩下不少时间。
为了不耽搁,谢蓝衣特意请了六位临时夥计,专门负责摘蚕茧。
夥计都是自己本村的年轻人,很好相处,干起活来也干脆麻利。
谢蓝衣进去时,蚕棚里没有人说话,夥计们都在忙着各自手上的活,只有摘蚕茧时有轻微的窸窣声。
她拿起布袋走过去,和他们一样埋头摘蚕茧,整个蚕棚里显得格外静谧。
三日时间,大家就摘完了全部蚕茧,而距离魏承晏回来还有一日,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宽裕。
给夥计结了工钱,谢蓝衣和银珠丶刘空梅商量着明日在家歇息一日。
她们一起打扫蚕棚,打算一会儿早些回去。
银珠转身去门口拿扫帚,却瞧见蚕棚外有牛车,她连忙回头喊谢蓝衣:“蓝衣,棚外有牛车。”
“啥?魏承晏回来了?”谢蓝衣将抹布丢在蚕架上,转身朝棚外走去。
银珠伫立在蚕棚口,回道:“不是魏小弟,是陈氏布庄的陈掌柜。”
谢蓝衣出棚一看,来的还不止陈掌柜,还有他的五个夥计,六个人一人驾一辆牛车,
陈兴叶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披着绣有银色兽纹的黑色披风,正在擡手指挥後面驾车的夥计,喊着:“别挡着路,都往路边靠。”
看到这麽多牛车,谢蓝衣便知他此行来的目的,她走上前道:“上次你说给你留两千斤蚕茧,这事我记着呢,正打算过几日就给你送过去。”
陈兴叶听到声音侧首看来,跳下牛车道:“我布庄的蚕丝已经用完,想着你这的蚕茧该出来了,就直接带夥计们过来了。”
“那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的蚕茧刚装好。”
“那太好了,我这次带着夥计们过来,打算买你三千斤,现在就装车带走。”
“这麽着急?”谢蓝衣正打算带陈兴叶进去坐坐的。
陈兴叶道:“近日来我布庄一直在做新料子,尤其是如意相铜钱纹华锦,在柳州城被哄抢一空,深得那些富老太太们的喜欢,所以我打算尽快再做一批,等到年关卖去京城。”
谢蓝衣一听,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得空再聊,先把蚕茧装上车。”
银珠插进话茬道:“不用,你们聊,我带几个夥计去装蚕茧。”说着她朝那几个夥计招了招手,带他们进蚕棚去搬蚕茧。
谢蓝衣也要进去帮忙,陈兴叶道:“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给我?”谢蓝衣疑惑地看着陈兴叶转身走到牛车旁,拿起车上放着的花色包袱,走来递给她。
“里面是我给你裁做的新衣,用的是布庄的新料子,做的也是现下最时兴的样式,你空闲了试试。”
谢蓝衣垂眸看了一眼没有接,“怎麽突然送我衣裳?”
陈兴叶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十分热忱地道:“咱们都这麽熟了,你又帮了我大忙,一件衣裳又算得了什麽,等我忙完这阵,我给你们大家一人做一身。”
见陈兴叶热情又期待的模样,谢蓝衣犹豫过後,最终还是收下了。
陈兴叶已经按照她的尺寸做好,若是不收,即是驳了他的面子,也浪费了好料子。
反正他们都是生意人,以後打交道的地方多的是,陈兴叶可以送她衣裳,她也可以送陈兴叶蚕茧,倒也不会欠下什麽人情。
谢蓝衣接过包袱,道了声谢,随後进蚕棚帮忙搬蚕茧。
陈兴叶当真是着急,第一次来蚕棚,连细看的功夫都没有,只顾着付银子,给蚕茧装车。
从来到走,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这季节昼短夜长,等到三千斤全部装完,天色已经暗下,夜路不好走,陈兴叶道了声“再会”,便牛不停蹄地离去了。
蚕棚里没有其它事,陈兴叶一走,谢蓝衣便给蚕棚上了锁,和刘空梅丶银珠一起乘车回了家。
回到家後谢蓝衣点了盏油灯,拿来陈兴叶送给她的包袱,在四方桌上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