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经常来鹿和县奔走的缘故,连牛都认清了回家的路,谢蓝衣就算不拉缰绳,牛也能不疾不徐地往家的方向赶。
她盘腿坐在牛车上,手里拿着出城前买的热气腾腾的红豆糕,自己放嘴里咬了一块,又递给银珠一块。
感受到腰间钱袋的分量,她美滋滋地道:“等卖完这批蚕茧,咱们手里就能彻底存下银子了,後面收购桑叶也不用担心会还不上。”
银珠接过红豆糕後迅速看向前方大路,抓紧缰绳,丝毫不敢松懈。
听到谢蓝衣的话,她好奇道:“咱们这次能卖多少钱?”
天气炎热,谢蓝衣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汗珠在日光下闪烁着莹莹光芒,她眉开眼笑地道:“是上次的两倍。”
“我记得……”银珠边想边道,“上次好像卖了九百多两。”
说完银珠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这次岂不是能卖近两千两!”
谢蓝衣朝她挑了挑眉,只可惜银珠驾着车不敢左右乱看,并未看到,她唏嘘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麽多钱。”
“很快咱们就有了,还是扶桑村第一户。”谢蓝衣笑盈盈地道。
在这扶桑村里,家里若是能有个一二十两银子,过日子也就不用犯愁了,若是能有四五十两银子,那可真算得上是大富大贵之家了,然而贫穷落後号称天下第一穷村的扶桑村,家里普遍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但这一回,加上之前的存银,谢蓝衣将会是扶桑村第一家家産过千两的农户。
虽说村里别家远不及她能挣钱,但打从她开始收桑叶起,村里大部分人也都多了份收入。
谢蓝衣仔细算过这笔账,迄今为止,她已经向村民买了近一千两银子的桑叶,而这一千两银子分到村民手中,早已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如今走在桑树小道上,她都能闻到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肉香味,这是之前过年都未必能闻到的。
村里大家的日子都在变好。
想到这里自己占了大功劳,谢蓝衣骄傲地咬了口红豆糕,满腹雄心壮志,“等再存点钱,咱们就在村里开个蚕坊,养更多的蚕,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们扶桑村是天下第一穷村。”
“开蚕坊?”银珠构思不出来蚕坊的模样,索性不再想,只道,“反正不管怎麽着,你干什麽,我就跟着干什麽。”
谢蓝衣朝银珠那边歪了歪头,“那你可要做好当掌柜的准备了,等建好蚕坊,咱们都是掌柜。”
银珠目不斜视地道:“行啊!到时候你管钱,我带人养蚕。”
·
七日後,蚕茧全部卖完,减去买桑叶的钱,以及夥计的工钱,谢蓝衣手里还剩下一千七百六十五两一百五十文钱。
她将这些钱全部放进钱匣子里,钱是多了,她却愁了,这麽一匣子满满当当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是刺眼得很,让人感觉放哪里都不安全。
于是她将大家叫过来,坐下一起商量对策。
她道:“咱们白日里都在蚕棚忙活,若把钱匣子放在家里,有人偷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可若放在蚕棚那边,那边人群混杂,更不安全,你们说怎麽放才好?”
大家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犯起了愁。
刘空梅脑筋一转,擡手提议道:“要不挖个地窖?”
谢成山率先反对:“不行,这三伏天的挖地窖,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也是。”刘空梅放下手,沉思片刻,又道,“那要不我留在家里看着,我给大家做饭,把钱匣子藏在厨房。”
谢成山更不赞成了,“厨房连个门都没有,肯定不行。”
这麽一说,刘空梅彻底没辙了。
谢蓝衣抓了把钱匣子里的银子把玩,沉甸甸的握在手心,份量不容忽视,如此就算分开藏在家里,也很难藏的悄无踪迹。
赵堂道:“这麽大的钱匣子太惹眼了,先把银子换成银票,比较好放些。”
谢蓝衣惊讶地看向赵堂,“这银子还能换成银票?”
“鹿和县的钱庄就能换。”
谢蓝衣眼底一亮,欢喜道:“那太好了,银票不显眼,比银子好藏多了。”
赵堂的法子大家谁都没有想到,有些是未往那上面想,有些压根不知道还能去布庄兑换成银票。
就连刘空梅都忍不住夸赞,“还是赵老弟想的周到,这银票怎麽都比银子方便。等全部换成银票,咱们也别放在一处,反正家里犄角旮旯的地方多的是。”
谢成山谨慎道:“这麽多银子,咱们也别一次性换完,若是钱庄里有人心怀不轨就不妙了。”
“对,我们轮流去兑换,他们肯定不会发现是一家人。”谢蓝衣道。
大家纷纷赞同。
谢蓝衣正想着明日先拿多少两银子去兑换合适,忽然听到门口处有窸窣响动,她心头一紧,扭头朝门口望去。
发现是企图进屋的谢远後,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话音一落,她猛然惊觉,“远儿你不是应该在学堂上学吗?怎麽跑回来了?”
谢远抱着书籍跨过门槛走进来,乖巧懂事地对大家道:“学堂里放了两日月假,趁着天还没黑,我就自己从鹿和县走回来了。”
“你这孩子。”刘空梅起身过去呵斥道,“本来打算明日一早去学堂接你的,你怎麽就自己回来了?自作主张,万一路上碰见坏人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