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距离时,魏承晏就开始挥舞着牛鞭朝她打招呼。
谢蓝衣没有随他一样喊来喊去,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没有等到回应的魏承晏,在牛车停下的第一句话就在问:“怎麽不理我?”
谢蓝衣朝他走过去,一本正经地道:“驾车不能分心。”
魏承晏撇了撇嘴,无法反驳。
“跑了一日,累不累?”谢蓝衣擡手用袖口擦拭魏承晏额头上的汗珠。
魏承晏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焕发地道:“不累。我给你买了糕点。”
说着他抓下谢蓝衣的手,从板车上拿下用油纸包着的点心,递过来,“鹿和县没有桃花酥,我买了刚出炉的红豆糕,还热着呢!”
谢蓝衣欢喜接过,隔着油纸也能闻到里面的那股香甜味。
“你慢慢吃,我把石灰卸了。”
谢蓝衣提出要帮忙,魏承晏却是说什麽也不肯。
最後谢蓝衣吃着糕点,像个监工似的站在一旁看魏承晏卸货。
石灰买了五百斤,只卸下四百斤,剩下一百斤运到了家里,家里的茅草屋一到下雨天就潮湿的厉害,没有石灰,晚上衾褥都能拧出水来。
现在有两个蚕棚,只留四百斤并不够用,于是隔日魏承晏又跑了趟福阳县,再次向赵堂家那位亲戚买了五百斤。
谢蓝衣守在家里,等着蚕卵慢慢孵化。
几日後,赵堂家里的粮食终于收理完,细算过後发现每亩地的收成比谢蓝衣家还要低几分,卖了也换不来多少钱,便全留了下来。
而他家的地,也借着这次机会全部赁了出去,赁给了村里的工匠户,赁完没等两天,地里竟都种上了桑树。
蚕架孵化前一日傍晚,谢成山一家人赶了过来,还拉来不少粮食,厨房里放不下,就全蹾在了银珠家当初养蚕搭得那个蚕棚里。
等到蚕卵孵出来,大家彻底忙碌起来,不仅是他们,连整个扶桑村都跟着忙了起来。
有栽桑树的,也有摘桑叶的,还有喂蚕宝宝的。
扶桑村七十户人家,之前来卖桑叶的只有其中一二十户,经过几次买卖合作,如今已经接近四十户。
一大清早的,就连张大婶也跑过来领份额,扶桑村里的桑树属她家种的最多,但考虑到她家能摘桑叶的人手少,谢蓝衣给了她三百斤的份额。
仅仅第一日,就发了两千五百斤的份额。
等到晌午时,有村民陆续送桑叶过来。
魏承晏和谢成山在蚕棚外收桑叶,银珠和赵堂负责在蚕棚里切,切好後由刘空梅和谢蓝衣喂给蚕宝宝。
两个蚕棚两千多个竹匾,两人切的速度完全赶不上要喂的速度,而蚕棚外人头攒动,嘈杂无比,更是抽不出人来,谢蓝衣只好加入切桑叶的阵营。
结果手刚碰到刀,就听到刘空梅在後面大喊:“呀!蓝衣——”
谢蓝衣吓了一大跳,回首看向疾奔而来的刘空梅,“怎麽了大嫂?”
“你忘了上次切到手了?”刘空梅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菜刀,将她往一旁推,“你去喂蚕,我来切。”
银珠侧首看过来,问:“是不是我和赵哥切得太慢了?还有多少蚕没有喂?”
谢蓝衣道:“你们不慢,是蚕太多了,这边的蚕喂了一半,南边的蚕棚还没有喂。”
银珠不再多言,她看向赵堂,眼神示意他再快些,赵堂点头应和,埋头加紧手上动作,速度快到只能看到刀刃的残影。
除了速度,赵堂从原本一次只拿二三十片桑叶,到如今直接拿百张桑叶,上下叠摞在一起,男人力气大,再加上刀刃锋利,效果可想而知。
银珠也学着赵堂那样切桑叶,没过多久,不管是菜板丶菜刀还是手,全都染上了绿色,鼻腔里始终被淡淡的桑叶汁水味充斥着。
就这样,大家紧赶慢赶地忙到天黑,总算没有让这些蚕饿着。
蚕是吃饱了,谢蓝衣却是累坏了,这一整日,也就晌午时啃了几口干饼垫了垫肚子,至今都未喝口水。
回到家後,为了能快些吃上饭,她给大家煮了锅大乱炖,只要是家里有的菜,都往里面放了些。
魏承晏坐在竈膛前烧火,两眼巴巴地望着大锅,只嫌它熟得太慢,不停地往竈膛里添柴。
刘空梅换了身干净衣裳进来,看看锅里乱七八糟的菜,直蹙眉头,“你这做的什麽?能好吃吗?”
谢蓝衣拿着锅铲,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好了,绝对好吃。”
听到院子里传来谢远和小鹿玩闹的声音,谢蓝衣新奇地朝外看了一眼,夜色深沉,看不真切,但听着声音,两人笑得很欢。
白日里他们忙着在蚕棚干活,谢远在家里照顾小鹿,小鹿性子内向,不愿与人多言,也不知谢远用了什麽法子,能把人逗得这麽开心。
刘空梅顺着谢蓝衣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道:“远儿从前总嫌我没给他生个妹妹,如今倒是好了,天天带着小鹿玩,连我这个亲娘都抛一边了。”
“他们两个没差几岁,自然能玩一块。”倏然想起一事,谢蓝衣道,“对了大嫂,你可有想过送远儿去学堂上学?”
“上学?没有,学堂可不便宜。”
“咱们现在又不差钱,远儿也有这麽大了,也该让他学学新东西了。”
当初谢蓝衣在家休息养病那几日,常常看到谢远和小鹿两人坐在四方桌前,捧着一本字迹漫漶不清的书看。
小鹿的眼睛比起刚从慈州城回来时好了很多,如今都能看清人脸颜色了,但看书实在累眼,谢蓝衣就看到谢远不肯让她一起看,只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两个孩子都爱学习,既有这个心,她们也有送孩子上学的条件,自然是不能辜负。
“远儿确实对诗词歌赋感兴趣。”顿了下,刘空梅颇有些为难地道,“可若送他去学堂,好多日回不来一次,也没人在家照顾小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