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晏百无聊赖地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两手抱臂,歪着脑袋看着谢蓝衣逛来逛去。
谢蓝衣给大哥大嫂选了两种布料,一种是很吸汗适合做活穿的纯棉质地,另一种是光洁绚丽适合日常穿的桑绸质地,考虑到做活的时辰更多,纯棉质地的一人做了六身,桑绸质地的一人两身。
陈兴叶记下後,面带歉意地将手中茶盏递过来,道:“这批衣裳可能要让你等一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最快速度,只要一做好,我立即给你送到家里去。”
“不着急。”谢蓝衣接过茶盏,随口问,“是因为铺子里的绣娘少吗?”
陈兴叶老实坦白:“因为裁买衣裳的少,铺子营收已经不够养绣娘,现下只剩下两位。”
“那真是太可惜了。”谢蓝衣看了看周旁,铺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别的顾客,若说价格,相比于其它店铺这里更为划算,若说品质,这里的桑绸除了样式简单,质量并不比慈州城的差。
归根究底,还是鹿和县的人太穷了,大家都不愿意把钱花在穿着上。
谢蓝衣收回目光,看着陈兴叶道:“当初我卖你蚕茧,你只收五百斤,一斤给我三十八文。”
突然提起这个,让陈兴叶愣了愣。
谢蓝衣继续道:“卖给你後,我家还剩很多蚕茧,所以我去了趟柳州,路过霖县时,我问那里的布庄,他们一斤给我四十五文,等我到柳州城里寻问,他们一斤给我五十二文,最後我又去了慈州城,一斤是五十五文。”
陈兴叶听完,只觉得稀里糊涂的,但还是尽力解释:“谢姑娘你知道的,我这铺子生意不好,只能给你三十八文的价,要是一斤给你五十多文,我这铺子就没法开了。”
谢蓝衣摇头笑了笑,“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陈兴叶更不明白了,揣摩後问:“你是觉得我蚕茧收的太少?”
谢蓝衣还是摇头,“不是。”
陈兴叶挠了挠头,彻底懵了。
魏承晏一直看着这边,见两人聊个没完,不满道:“蓝衣你跟他说这麽多作甚?”
谢蓝衣没有回答魏承晏,见陈兴叶脑筋实在是不开窍,只好点破,“既然鹿和县卖不出去,你生産出来的桑绸,大可以卖到别处去,不管是柳州城的庙会,还是慈州城的布庄,越是繁华的地方,价格就会给的越高。”
这一番话,让陈兴叶肉眼可见的目瞪口呆起来,思绪一转,一拍脑门,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是啊!我以前怎麽就没想到呢!”
“你是咱们鹿和县最大的布庄,各种纺织器具应有尽有,又有自己的织工绣娘,完全可以生産後拿去外面卖。外面有些商铺只管售卖布匹,因为条件限制,不会自己生産,像你铺子里这种品质的桑绸,他们肯定愿意收。”
“对对对!谢姑娘你说的对!我家的织布技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鹿和县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这麽多年,我和我爹一直不忘初心的经营着,从不敢马虎一针一线,就连现在生意惨淡,我们也从未降低布匹品质。”陈兴叶情绪过于激动,振奋的尾音都在颤抖,他朝谢蓝衣走近两步,想要再说些。
“欸欸!你怎麽回事?”魏承晏起身一个箭步冲过来,将陈兴叶朝一旁推去,另一只手揽过谢蓝衣,将人搂在怀中。
陈兴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连颔首,“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谢姑娘不是,蓝衣姐,你不说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若这事成了,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谢蓝衣背靠着魏承晏的胸膛,看着陈兴叶道:“我家正在盖新蚕棚,这法子若真可行,作为报答,日後你收蚕茧只能收我家的,价格嘛,我要你给我四十文一斤,你看如何?”
谢蓝衣之前的蚕棚一批就养出了一万多斤的蚕茧,等新蚕棚盖好,就能养出三万多斤。
他们牛车丶人手都有限,若全部卖去慈州城,不知来回要跑多少趟,耗在路上的时间实在是多,若这里价格合适,将其中一部分卖到这来,倒也不错。
“当然没问题!”陈兴叶一口应下,神采飞扬地道,“你家蚕茧比我收别家的品质都要好,织出来的绸锦都是上上品,只要我能把绸锦卖出去,就立即将夥计绣娘招回来,到时候肯定能买你很多蚕茧。”
谢蓝衣甚为满意:“那我等你好消息。”
看话说得差不多了,魏承晏拉着谢蓝衣就要走,陈兴叶十分热情将他们送到牛车上,又目送他们直到拐弯看不见。
两人驾车回到扶桑村,赵堂夫妻还在地里忙活,家里没有其他人,货物只能两人一点点往厨房里搬。
平日里做饭用的都是银珠家的厨房,买的粮食太多,全放过去太占地方,谢蓝衣便将米面堆放在了自家厨房里。
魏承晏将米袋扛在肩上,谢蓝衣手里提着四条风干鱼,与魏承晏一起朝厨房走。
魏承晏突然好奇道:“蓝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布庄?”
谢蓝衣道:“想过,但我觉得未必能有我们养蚕挣钱。”
“不会啊,咱们家养的有蚕,开布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到时候再把生産出来的绸锦卖到外地,收入肯定可观。”
谢蓝衣认真分析起来,“古代太落後了,我们养蚕一年能养四五批,若是开个布庄,不管是剿丝还是织布亦或者是染布,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大量的人工,不仅费时间,进程也慢。一个人一天最多能织三米布,看上去他们一匹布能卖几百文,但若是一道道工序细算下来,并没有我们养蚕挣钱轻松。”
魏承晏若有所思。谢蓝衣又道:“做生意不在多,越多越容易分散精力,到时候哪样都做不好。”
魏承晏走进厨房,将米袋放在铺着厚厚稻草的木板上,又接过谢蓝衣手中的风干鱼,系在顶棚柱之间的麻绳上,朗声道:“那我们以後就只管养蚕,等挣钱多了,开个蚕坊,把咱们的蚕茧卖到九州各地,争取做大夏最大的蚕商。”
谢蓝衣忍俊不禁,调侃道:“看不出来啊,你心原来这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