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第二,则是因为她是村里第一户开始种植桑树卖药材的,那时价钱高,她种的又多,自然而然成了村里公认的“有钱人家”。
谢蓝衣看着张大婶家的院子,细细琢磨起来。
她家有两院,前院及後院,後院种着瓜果蔬菜,前院放的多是些柴火杂物,听到杂物後面传来打鸣声,谢蓝衣确定那里还有个鸡窝,即便如此,前院依旧显得很空旷,看上去比她整个家都要大,像个小型篮球场。
若好好打理一番,开辟出一块地来用木头搭个棚子,养蚕刚刚好。
堂屋门後的抽木声打断了谢蓝衣的思路,看到那抹开门的深红色身影,谢蓝衣绽开笑脸,挥手打招呼,“张大婶!”
张大婶将解下的横门竹竿立在门边,跨出门槛,打了个哈欠道:“今儿怎麽起这麽早?是要去挖竹笋吗?昨日村里人都去了,现下可不剩什麽了。”
院门被打开,谢蓝衣随着张大婶向里走,笑意融融道:“不是,是特意来找你的,还是养蚕那事。”
话音一落,张大婶顿下了脚步,谢蓝衣随她顿脚,暗想不妙。
只见张大婶转身面向她,蹙起峨眉,“你怎麽还提养蚕的事?我让你去拜拜桑神去去晦气,你可去了?”
谢蓝衣没理会张大婶说的什麽桑神,向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诚恳道:“张大婶你听我说,你家院子大,用来养蚕最是合适,还能多养些,我们一起盖个棚子,桑叶就用你我两家的,桑绸这麽贵,蚕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等挣了钱,你六我四。”
谢蓝衣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等了等,张大婶脸上还是丝毫不见喜色。
谢蓝衣开始转换说辞,继续道:“趁着现在养蚕人不多,我们还能抢到先机,如今桑树越来越不值钱,鹿和县肯定会有人想着去养蚕,若我们再拖下去,就吃不到最大红利了!你当年不就是尝试种桑树当药材卖才挣了钱的吗?从前敢尝试,如今怎麽就不敢了?”
张大婶沉默了,沉默了好一阵儿,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我说你这丫头怎麽这麽固执?你啊!趁着还年轻,赶紧给自己找个好夫家才是要紧事,捯饬什麽养蚕,养蚕哪有你说的那麽轻巧?我家当年卖药材,那也是我丈夫听了城里一位官老爷的话,说桑树药材价钱要涨,和你这养蚕可不一样。”
看着谢蓝衣的眸子失落地黯淡下去,张大婶又有些于心不忍,她将略显粗糙的手掌从谢蓝衣掌心里抽出,似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家里的事都是我丈夫说了算,我丈夫是城里的教书先生,他古板守旧,对这种没底的事,他不会去做的,以後你就别再提养蚕的事了,他听见会不高兴的。”
“你为什麽要听他的?你自己就不想试一试吗?”谢蓝衣看着张大婶的眼睛,很是不解。
“你这是什麽话,他是我丈夫,我当然要听他的。”不等谢蓝衣再开口,张大婶又道,“好了,我要去服侍我婆婆和两个孩子起身,就不留你吃早饭了,你也赶紧回去。”
张大婶松开手,转身进了堂屋,谢蓝衣站在原地,望着张大婶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东面山头吐出朝阳,送来金色光辉,将整座小院照得几乎要发光,但前方的堂屋依旧黑黢黢的,看不到张大婶的身影,只隐隐听到孩童的啼哭声,以及张大婶故意放轻放柔的哄孩子声。
谢蓝衣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外走,帮张大婶关好院门,原路返回。
张大婶不肯和她一起养蚕,她也不能拿把刀架到人家脖子上,还是得找个新法子。
要想把蚕养好,除了桑叶,最重要的就是环境,既要温度适宜,又要干净通风,既不可在太阳下直晒,亦不可放在背阴暗处,还要防止蚊虫叮咬。
不管是哪一条,她家里都不合适。
她家实在太小了,又不像现代盖的是楼房,一间屋子几步就能走到底。
谢蓝衣绞尽脑汁,苦思一路,终于回了家里。
推开院门,视线一下子被西北角吸引住了。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搭好鸡棚,上面的木板还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压着四根长条棍,瞧着很是结实。
昨日买的三只童鸡两只鸡仔全都在里面,正扑扇着翅膀生机勃勃地低头啄着什麽。
谢蓝衣迈脚走去,扶着栏杆向里看,才知地上撒有一层高粱米,不用想,必然是魏承晏撒的了。
这让她简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高粱米在这里都是当主食吃的,魏承晏倒好,直接拿来喂鸡,还在地上洒了满满一层,少说也有一斤,实在是浪费。
谢蓝衣转身朝敞着门的东屋走去,想和魏承晏好好说道说道,然而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魏承晏!”
谢蓝衣又喊着去了隔壁堂屋及厨房,结果也都空空如也。
魏承晏竟然不在?
是去挖野菜还是挖春笋去了?
很快,谢蓝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昨日买的那坛高粱酒也不见了,哪有人挖野菜还带着酒的,肯定是直接走了。
想想也是,同是穿越而来,她是贫苦农妇,只能住茅草房,吃糠咽菜,然而魏承晏不同,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着享福日子,谁会没苦硬吃。
走,谢蓝衣很是理解,但连个招呼都不打,让她有些气愤,亏她还把他当朋友。
“妹子!”
倏然,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道粗犷有力的男声,听上去甚是耳熟。